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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宋晓兵最郁闷的春节假期。
腊月三十，除夕上午，宋晓兵开车行驶在返乡的高速公路上，从青城到泽城要好几个小时。淡淡的烟草味从副驾驶传来，他心疼的眼泪打转，心里暗骂：王八蛋，你这条老狗给我等着。
宋晓兵骂的是他的领导陈业军。宋晓兵毕业三年，攒了几万块钱，家里再帮衬点，贷款买了一辆车。年轻人，第一辆车，每天擦擦玻璃，摸摸方向盘，喜笑颜开。陈业军发现之后，时不时让宋晓兵当他的司机，公事私事都要接送。出人出车，宋晓兵不高兴，面对领导又不敢拒绝。偏偏陈业军喜欢抽烟，每次一坐上副驾驶，火机一响，点上一根烟。可怜一辆新车，被熏的乌烟瘴气。
官僚！这是职场霸凌！宋晓兵咬牙切齿。自从买了车，他的快乐越来越少，烦恼越来越多。陈业军也察觉到了宋晓兵的愤怒，为了表示领导的权威，临放假前一小时，他找宋晓兵谈话。陈业军喝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小宋啊，领导经常跟你接触是看重你，并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宋晓兵低头应付说：“好的领导。”陈业军又说：“公司最近有很多重要的工作，我都安排给你了，帮助你成长。不着急，春节后上班第一天交资料就可以。”宋晓兵几乎哽咽着说：“好的领导。”
宋晓兵开着车，闻着烟草和新车塑料混合的味道，仿佛陈业军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要陪着自已回家过年。他几乎要把早饭呕吐出来，强行灌了一口水，喉咙忍不住颤抖。
下午两点，宋晓兵终于回到农村老家。春联，灯笼，鞭炮声，把烦恼都赶跑了。母亲往他嘴里塞好吃的，把包放进里屋，笑的合不拢嘴。父亲说：“歇一会，吃饭前跟我去请家堂。”
请家堂是村里的规矩，过年前各家长子供奉祖宗名号，摆一桌鸡鱼果品。年夜饭前，各家去磕头拜祖宗，以此代表请祖先回家过年。傍晚时分，宋晓兵跟着父亲到了大伯家，从高辈分到低辈分，从堂兄到堂弟，三代以内挨个向祖先磕头。家族里难得聚齐，聊的火热。
祖先的名字写在一张两米多高一米多宽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一层一层往上看，数不清有多少代。很快轮到宋晓兵，他跪下磕了一个头，忽然工作中的不快涌上心头，他鼻子一酸，默默许愿：祖宗们，保佑来年公司招个猛人，整顿职场，让我少受点欺负。他又磕了两个头，准备起身。忽然一阵眩晕，家谱上好像有亮光一闪，宋晓兵呆呆跪在地上，眼前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今年怎么这么孝顺。”父亲笑着喊，“快起来吧。”宋晓兵清醒过来，家谱，祭品，长辈们，堂兄弟们，跟进门时侯一样。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他想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