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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戴上白色棉手套,将大衣平铺在檀木工作台上。她的指尖拂过磨损的袖口、起球的内衬,最终停在沾着咖啡渍的内侧口袋。当那张1995年2月14日的《罗马假日》电影票露出一角时,顾明远突然别过脸去,盯着墙角那盏忽明忽暗的钨丝灯。那天她非要穿这件新大衣,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散场时遇到暴雨,她把伞全倾向我这边,结果......话音戛然而止,只有窗外的雨声在店铺里回荡。
林小满端着热茶走近时,发现叶知秋正用放大镜观察纽扣孔。那些细密的针脚呈现出不规则的弧度,显然是手工缝制的痕迹。这是定制款。叶知秋推了推珍珠母贝眼镜,机械义眼闪过一道幽蓝的光,需要匹配同等年份的金属材质。她打开编号为A-07的木柜,里面整齐排列着数百枚金色纽扣,从维多利亚时期的鎏金浮雕扣到现代简约的几何金扣,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当那枚18K金怀表造型的纽扣被取出时,林小满忍不住轻呼出声。表盖上的藤蔓花纹栩栩如生,镶嵌的蓝宝石在晃动间折射出星空般的幽光,背面刻着的To
My
Star字样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顾明远颤抖着伸手触碰,却在距离纽扣半寸处猛地缩回,仿佛那是一团灼人的火焰。
记忆共鸣需要载体。叶知秋将纽扣轻轻按在裂痕处,操作台上的老式留声机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墙壁上的投影屏亮起雪花点,渐渐浮现出电影院斑驳的霓虹灯牌。画面里,年轻的顾明远穿着笔挺的西装,怀里抱着一束红玫瑰,紧张地在寒风中跺脚。扎着丝巾的女孩从街角跑来,羊绒大衣的腰带在风中飘扬,她笑着接过玫瑰,发梢沾着细小的雪粒。
当时我连电影票都拿反了。顾明远的声音带着鼻音,镜片后的眼睛倒映着投影里的自己,她说那是她看过最浪漫的错误。画面切换到暴雨突至的街道,女孩踮脚为他整理被风吹乱的领带,自己半个肩膀却淋在雨里。当镜头扫过大衣的裂痕处时,现实中的羊绒面料突然泛起微光,破损的纤维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缓缓交织愈合。
修复完成的瞬间,投影中的女孩突然转身,对着镜头露出熟悉的微笑。顾明远踉跄着扶住桌子,泪水砸在修复如新的大衣上：这是她去世前最后一个完整的笑容......叶知秋默默将装着怀表纽扣的丝绒盒推过去,盒底压着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钢笔写着：真正的修复,是让记忆不再成为枷锁。
雨不知何时停了。顾明远离开时,夕阳的余晖穿过骑楼的雕花窗棂,在大衣的怀表纽扣上跳跃。林小满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发现他特意将修复好的袖口翻折出来,让那枚闪耀的金扣始终暴露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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