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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骨后颈的皮肤早已风干,却仍能看见与她对应的红痣,像朵永不凋谢的槐花。她终于明白,母亲日记里最大的谎言,不是锁门,而是隐瞒了小满的求生欲——火灾后小满爬出密室,在阁楼等了半个月,用最后的力气给她准备生日礼物,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还是阿蓝要好好长大。
窗外的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无数槐花落在阁楼窗台,像在下一场迟到的花瓣雨。小蓝叫把小满的尸骨抱进怀里,发现她腰椎处有块烧焦的疤痕,正是当年推开她时被木架砸中的地方。原来从出生起,小满就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哪怕是在死亡面前。
阿蓝,蝉鸣停了。
姑姑的云笔记里,最后一条短信这样写。小蓝叫望向窗外,不知何时,整座青槐巷的蝉鸣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槐花的沙沙声,像小满在她耳边说:阿蓝,我不怪妈妈,也不怪你,我只是怕你们忘了,我曾那么想活着。
她低头吻了吻小满的额骨,那里还留着属于双胞胎的体温。二十年前被母亲剪断的红绳,此刻在她们手中重新系紧,不再是禁言的枷锁,而是血脉相连的证明。槐树下的空棺,终究没能困住小满的灵魂,她早就在阁楼的涂鸦里、铁皮青蛙的呱嗒声中,与姐姐完成了无数次无声的重逢。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阁楼时,小蓝叫看见缝纫机针脚间的纸条,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句子:小满不怕黑,小满怕阿蓝忘了我。她摸出手机,给姑姑来电发了条永远不会送达的短信:我记得,我们的胎记是连在一起的,就像我和小满,从来都没分开过。
蝉鸣在远方重新响起,这次带着说不出的清亮,像是两个灵魂终于挣脱了谎言的茧,在夏日的阳光里,展开了属于她们的、迟到二十年的翅膀。
小满的尸骨被小心地放进槐树下的空棺,小蓝叫把铁皮青蛙放在她身侧,盖上棺盖时,发现内侧刻着母亲的字迹,是她临终前偷偷刻的:小满,妈妈把阿蓝的脐带血留给你了,对不起,妈妈其实最爱的是你。
原来母亲到死都在说谎,却在最后一刻,把最真实的爱,刻在了只有小满能看见的地方。小蓝叫摸着棺盖上的林小婉三个字,终于明白,名字从来不是束缚,血脉与回忆才是永恒的羁绊。
当她站起身时,发现巷口站着个穿蓝裙子的小女孩,辫梢沾着槐花,正朝她笑。那是姑姑年轻时的模样,也是小满在她记忆里永远的五岁。她们都知道,有些告别不是结束,而是让爱,以另一种方式,在阳光下继续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