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7/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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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陈雨嫁进了我们家。她身体不太好,经常需要喝中药调理。我总是用这个搪瓷缸给她盛中药,看着她皱着眉头喝下那苦涩的汤汁。有时候,我会笑着调侃她：你这粗手粗脚的,跟这粗瓷缸子还挺配呢！她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地笑一笑。
如今,女儿已经长大成人,陈雨也离开了这个家。而这个搪瓷缸,却一直陪伴着我,见证了我们家的点点滴滴。
妈,今天我去接孩子吧。林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仿佛一阵轻柔的春风,带着刻意的温柔。我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羊绒衫,袖口处的标签若隐若现,那是我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当时,她信誓旦旦地说每天都会穿,可如今标签上的折痕却分明告诉我,这件衣服从未被拆封过。
我默默地看着她,她的新做的水晶美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一种淡淡的粉色,与她手中紧握着的手机壳颜色相呼应。她的手机壳是一个可爱的卡通形象,与她平日里成熟稳重的形象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陈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系着一条白色的围裙,上面沾着些许面粉,显然刚刚在厨房里忙碌过。她的手中紧攥着一张天气预报单,上面的字有些模糊,但我还是能看清有阵雨三个字。
妈,今天有阵雨,您就别出门了,我让李强去接孩子吧。陈雨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面粉,指甲修剪得很短,露出泛白的月牙。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厨房,我故意碰倒搪瓷缸,碎片四溅的瞬间,陈雨从客厅冲过来,比记忆中快了数倍。小心！她的手掌按在碎瓷片上,鲜血立刻渗出来,却先把我推到一边。我盯着她后颈的疤痕,突然想起那年她替我挡下相框,玻璃碎片划过她的脖颈,她却笑着说没事,头发能盖住。
深夜的樟木箱散发着陈年樟脑味,我在最底层摸到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叠病历单。2008年的诊断书里掉出张发票,38元的川贝枇杷膏,是她半个月的菜钱。最后一张病历附页上,字迹被泪水晕开：医生说不能再受凉,可妈总说我说话大声......旁边是个泛黄的信封,邮戳停在2012年3月15日,里面是条织到一半的围巾,毛线颜色与我现在戴的一模一样,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她第一次给孙子织毛衣时的模样。
梅雨季的某个午后,我在樟木箱底层摸到个红绸包,里面是只通透的翡翠镯子,那是老伴临终前留给女儿的嫁妆。翡翠在阴暗中泛着幽光,让我想起陈雨嫁进来那年,我把镯子藏在衣柜最深处,却在某天发现它出现在林芳的首饰盒里。
妈,这镯子真漂亮,可惜我戴着太素了。林芳曾对着镜子比划,镯子在她腕间晃出冷光。那时陈雨正在厨房剁饺子馅,刀刃撞击案板的声音比平时重了几分。此刻我攥着镯子站在陈雨面前,她正在补我去年扯破的羊毛衫,针尖在毛衣上穿梭,像极了她当年缝补蓝老虎鞋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