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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粒沙漏漏下,我回到雾林。引导者递来怀表碎片,映出昨夜急诊室:父亲跪在地上心肺复苏,怀表滑出翻开,内侧是十八岁的我站在美院录取榜前的侧影,边缘钢笔字:吾儿如画,当展山河。
镜像切换到凌晨四点办公室。父亲左手缠纱布——我撞翻保温桶时他捡怀表被碎片划伤。他用右手蘸碘伏,在病历本背面画我皱眉的睡颜,床头摆着空南瓜粥桶。纸角写:阿深,对不起,爸爸总学不会说话。
办公桌上摆着我三年前的画展邀请函,红色印章被摸得发旧。抽屉深处笔记本第一页:今天阿深说画画能看见灵魂。我想,手术刀也可以,只要足够温柔。后面贴满我的剪报,每篇红笔圈名。
最后一次沙漏开始,父亲坐在镜面湖边,攥着怀表碎片,倒影里我穿十六岁卫衣站在他身后。湖面漂浮无数光点,都是未说出口的话。
阿深,你小时候问我为何喜欢解剖。他对着湖面开口,声线震碎星光,因为显微镜下每个细胞都有轨迹,像你画布上的笔触。他掏出铁皮盒,里面是我偷藏的漫画,每页用透明胶带补好,书脊标签:阿深的宝贝,1998-2005。
我想告诉他,早就知道他设我画作为电脑桌面;留着他送的第一支画笔,尽管毛已掉光;那句爸爸,我以你为傲在喉间沸腾成岩浆。
镜面涟漪中,我的光点与他重叠。怀表碎片发出温润的光,熔铸我们的影子:他穿白大褂,我拿画笔,在解剖台共绘星空。湖底升起蒲公英,绒毛映着记忆:他教我用手术刀削铅笔,我教他调钛白色;他在我画展前夜布置灯光,我在他获奖时匿名送花。
该走了。引导者哽咽。父亲将怀表碎片放入我掌心,碎片长成蒲公英:阿深,爸爸明白,你画的不是风景,是心。他身影透明前,用灵魂温度在我手背印下我爱你。
列车轰鸣中,蒲公英飞向星空。每根绒毛载着对不起与没关系,在银河织成温柔手术刀,划开冰封时光。原来父亲早懂艺术,只是用解剖刀的精准,修补我所有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