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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发前夜我在镜前发现第一根白发。给孩子做抚触时,湿疹手指在嫩肤上拖出血丝,陈浩却对着女主播刷火箭特效。明天家长会方案还没写。我轻触他发烫的手机壳,他挥手打翻的恒温壶在疤痕上浇出白烟。六十度的水,比婚礼交杯酒还灼喉。
消毒水混着腐烂苹果的气味在立秋清晨发酵。我跪在浴室给孩子换尿布时,右手无名指关节的溃烂处正渗出淡黄组织液——那是昨夜用84消毒液洗吐奶床单的代价。
医生开的激素药膏在包里放着,诊室那句再接触化学试剂可能永久性损伤被房贷短信挤到记忆角落。
陈浩的失业补助金到账提示音是十一点响起的。他翻身压住婴儿隔尿垫,手机外放短视频的哄笑与孩子胀气哭闹在梅雨季墙壁上碰撞。我左手抱着肠绞痛扭动的女儿,右手在钉钉群里回复家长咨询,妊娠纹在束腹带下摩擦出火星。
你就不能搭把手我终于扯掉他蒙头的婚礼纪念T恤,那上面永结同心的印花早被烟灰烫出黑洞。陈浩眼球缠着血丝弹坐起来：没看见我在刷招聘信息他屏幕上穿着女仆装的主播正在比心,求职网站缩成状态栏一个小灰点。
真正引爆我的是儿童澡盆旁的烟蒂。给孩子涂药时发现的,滤嘴还沾着我的防溢乳垫残胶。湿疹溃烂的指尖突然有了千钧之力,我抡起澡盆砸向堆满泡面的电脑桌,惊醒了陈浩珍藏的星空婚纱模型。夜光珠在洗奶瓶的污水里幽幽发亮,像坠毁的银河战舰。
给小宝洗澡！我把药膏摔向他新长的啤酒肚,金属管在茶几划出彗星尾迹。陈浩咒骂着扯开尿不湿魔术贴,那曾为我改造茶水角的手,此刻正粗暴地翻检女儿大腿根的疹子。花洒当头浇下时,孩子大叫哭闹,小小人儿后仰的惊恐表情与我生产时在手术镜里看到的自己重叠了。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迸出的尖啸像打碎一柜子骨瓷餐具,那些被规训了二十八年的温声细语,此刻正混着血沫在齿间翻滚。陈浩攥着花洒的手背青筋凸起,与当年在西塘为我挡开醉汉时的血管走向如出一辙——这发现让我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把电钻正从婚礼录像带里钻出来。
女儿仰倒在澡盆里的姿势,与我在产钳下被拖拽出的模样完美重叠。她后脑勺撞击塑料壁的闷响,激活了我产后大出血时的记忆：助产士托盘里叮当作响的器械,此刻都化作浴室置物架震落的奶瓶刷。陈浩指间夹着的烟头快烧到过滤嘴,灰烬落进澡盆时,我清晰看见女儿虹膜上掠过一道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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