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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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辉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顿住,陈月华——1963年火灾中唯一的女死者,档案里写着因抢救粮食未果牺牲,可他记得,场部宣传栏的烈士名单里,根本没有她的名字。更诡异的是,赵铁柱提到的妹妹,他从未在林场花名册上见过。
贮木场的焚烧坑在午夜泛着冷光,周明辉用铁锹撬开冻硬的腐殖土,铁铲碰到硬物的闷响让他心头一紧——半截烧焦的《返城申请表》残页,申请人栏同样写着陈月华,日期也是1963年1月15日,边缘的焦痕显示,是被人为点燃的。
周同志,身后突然传来产红梅的声音,她抱着医药箱,围巾裹得只剩眼睛,1963年的火灾,其实是仓库粮食发霉,场里怕担责任才烧的。她蹲下身,用镊子夹起残页,陈月华当时怀了孩子,去找场长要返城指标,结果……她的声音被风雪吞掉,周明辉看见她手套上沾着的腐殖土,和老吴鞋底的一模一样。
回到场部办公室,周明辉翻出1963年的《林场物资调配记录》,陈月华的名字在返城指标申请人栏反复出现,批准意见栏却盖着王德福的私章,写着阶级立场不坚定,不予通过。更惊人的是,同期的《粮食消耗表》显示,仓库库存粮食突然减少500斤,备注栏写着虫害损耗,可那年冬天,北大荒的气温根本不可能生虫。
凌晨三点,医务室的灯还亮着,周明辉透过结霜的玻璃,看见产红梅正在焚烧什么,火光映着她脸上的泪。他推开门,看见火盆里飘着张诊疗记录,患者姓名栏写着陈月华,诊断结果外伤性流产,手术日期1963年1月14日,主刀医生签名:吴德贵——正是死者老吴。
她当时疼得满地打滚,产红梅的声音像冻僵的铁丝,老吴说孩子父亲成分不好,场长让他动手。陈月华抓着我的手,说她哥在伐木场,让我把返城申请表藏在老槐树洞……她突然指向窗外的老槐树,树洞里露出半截红色布条,和老吴笔记本上的老槐树洞完全吻合。
周明辉冲出去时,风雪突然变大,老槐树的枝桠在探照灯下投出诡异的影子。他摸进树洞,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本血迹斑斑的日记,第一页写着:1963年1月12日,赵铁柱说伐木场的贮木堆里藏着发霉的玉米,王场长要烧了灭口……字迹在烧了二字上晕开,像滴进雪地里的血。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1962年的伐木场,陈月华靠在赵铁柱肩上,两人戴着同款棉手闷子,身后堆着的贮木上,清晰地印着1963的编号。周明辉注意到,赵铁柱的左腕缠着纱布,和老吴脚踝的旧伤位置相同,而照片背景里的贮木场,正是十年后老吴死亡的地方。
医务室的方向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周明辉跑回去时,看见产红梅趴在药柜上,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个小瓶,标签写着黄体酮,生产日期1972年12月——孕妇常用的保胎药,而产红梅的档案里,写着未婚,无子女。
窗外的马爬犁铃铛声由远及近,周明辉看见赵铁柱赶着爬犁驶向贮木场,爬犁上放着个樟木箱,箱角露出半截《知青返城申请表》,申请人栏写着陈月芳,有效期1973年1月15日——和陈月华的申请表同一天。他突然想起,产红梅的全名,正是陈月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