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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香沉终未央
玉华宫的铜锁在晨光中锈迹斑斑,萧景珩指尖抚过冰冷的锁扣,竟觉比朝局更令人颤栗。三年前他亲手将谢清瑶禁锢于此,如今却要用百倍的力气,才能推开这扇尘封的宫门。
吱呀声中,满院水仙轰然撞入眼帘。它们挣脱宫墙束缚,在断壁残垣间肆意生长,白花如雪,在风中翻涌成浪。萧景珩踉跄着扶住斑驳的廊柱,恍惚又见谢清瑶提着竹篮穿梭花丛,素白裙裾扫过花瓣,惊起一片碎玉琼瑶。
妆奁积着薄灰,打开时却见内里纤尘不染。素白罗帕叠得齐整,展开瞬间,密密麻麻的字迹如泣如诉。今日雨打水仙,想起陛下最爱听的《凌波曲》、宫墙梧桐叶落尽,不知塞外战事可平......最后一页胭脂字迹已晕染成痂,唯有来生愿做陌上尘七字,在阳光下刺得他眼眶生疼。
暗格里的青瓷瓶滚落掌心,封存的水仙种子簌簌洒落。萧景珩忽然想起初见那日,谢清瑶将种子埋在御花园时的雀跃:待花开时,整个宫城都会浸在香里。而今香魂已逝,空留满院水仙在风里低语。
此后岁岁清明,玉华宫必是满殿素白。萧景珩褪去龙袍,独坐残垣断壁间,看水仙花瓣簌簌落在肩头。老太监们说,陛下常对着虚空轻笑,又忽而垂泪,恍惚在与故人对弈、品茗。唯有那支银质水仙簪,始终别在他的冠冕之上,即便满朝文武侧目,也再无人敢谏。
某个大雪纷飞的深夜,萧景珩握着谢清瑶的素白罗帕阖目长逝。宫人整理遗物时,发现龙袍内衬绣着密密麻麻的水仙纹样,针脚歪斜,倒像是初学女红的拙作。而玉华宫的水仙,却在那个冬天突然全部凋零,徒留一地残瓣,被风雪卷着,不知去向何方。
芳魂永镌青史间
萧景珩崩逝后,继位的新帝遵从遗诏,将玉华宫改建为水仙祠,供奉谢清瑶的衣冠。祠中悬着一幅未署名的画像:素衣女子执壶煮茶,鬓边斜簪水仙,眉眼间尽是温柔,与史官记载中冷厉果决的帝王截然不同。每逢水仙花开时节,总有人见祠内烛火明明灭灭,似有低语萦绕在花影之间。
百年后,江南文人编纂《虞宫遗事》,在野史卷中记载了一则秘闻:大虞宫中曾有位善种水仙的娘娘,其香魂不散,常化身为白蝶徘徊于御花园。书中夹着半阙残诗:玉骨冰肌何处寻,一簪寒月照宫深。凌波未渡春先老,空留香魄守君心。字迹斑驳,却与萧景珩批阅奏章时的笔锋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