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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亦躺在特护病房时,仍能嗅到苏暖发间的茉莉香。
消毒水浸透的惨白墙壁上,浮动着梧桐枝桠的碎影。那些影子让他想起苏家老宅的雕花窗棂,想起十八岁暮春的午后,苏暖踮着脚尖替他摘去肩头花瓣时,垂落的发丝扫过他的鼻尖。她总爱用茉莉花油养发,说这是苏夫人教她的古法——可如今想来,那个教她梳头的人,早在她十六岁生辰那日就知晓了亲子鉴定的结果。
钱先生该换药了。护士掀开帘子时带进一阵穿堂风,心电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剧烈震颤。钱亦望着自己青紫的肘窝,那里埋着三路静脉导管,像三条吸食生命的银蛇。他突然记起上个月在急诊室,苏暖攥着他的手背做动脉穿刺,翡翠镯子硌得他生疼。当时她眼眶通红却笑着说:我们阿亦连针眼都比旁人矜贵些。
窗外梧桐叶扑簌簌地落,一片枯叶粘在玻璃上,恰好遮住重症监护室的铭牌。钱亦盯着叶脉交错的阴影,恍惚看见三日前苏暖跪在抢救室外的模样。她鹅黄裙裾沾着血渍,腕间翡翠碰在地砖上发出清响。林疏月踩着十公分高跟鞋走来时,苏暖突然抓住他的病床栏杆,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刺耳声响:让我陪他进去...求求你们...
假千金也配进手术观摩室林疏月甩开她的手,翡翠镯子撞在消防栓上裂成两截。钱亦在镇痛泵的迷雾中听见苏暖压抑的呜咽,像幼时他们在佛堂偷吃供果被逮住时,她躲在他怀里发出的细碎哽咽。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蜂鸣,护士们推着抢救车冲进来。钱亦望着天花板明晃晃的无影灯,想起二十岁那年他们躲在苏家祠堂。月光透过镂空穹顶洒在苏暖发间,他送的白玉簪泛着莹润的光。彼时她耳尖红得要滴血,却偏要强装镇定:钱少爷这般金贵的身子,可别被残花败柳沾了晦气。可当他的唇真正压下来时,她颤抖的睫毛扫过他脸颊,像蝴蝶掠过将枯的秋海棠。
准备肾上腺素!主治医师的声音刺破记忆。钱亦感觉胸腔里的器官正在坍缩,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腥味。他忽然想起上周昏迷时做的梦——苏暖穿着初见时的鹅黄襦裙,在苏家后院的荷花池边放河灯。他刚要伸手拉她,池水突然变成粘稠的血浆,河灯上写着心脏移植同意书。
麻醉面罩扣下来的瞬间,钱亦在金属反光里看见幻影。苏暖站在手术室门口,发间的白玉簪插得歪歪斜斜,像他们第一次尝试盘发时的笨拙模样。那是他二十岁生辰时,用拍卖会上三百万拍下的青田玉籽料,躲在老宅柴房里刻了三个月。簪尾藏着的亦暖二字,比他送给母亲的翡翠佛牌雕得还要精细。
供体匹配成功了。主治医师的声音忽远忽近。钱亦涣散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看见苏暖转身时裙摆绽开的弧度,和那年他们在澳门赌场逃生时一模一样。当时暴徒的匕首离他心脏只差半寸,是苏暖扑过来用后背挡住利刃。后来他躺在私人医院的VIP病房,听着隔壁手术室传来电锯开颅的声响——苏暖右肺叶切除手术做了整整八小时。
输氧管突然剧烈震动,钱亦的手背迸出青筋。护士按住他挣扎的身体时,听见他喉间挤出的气音:阿暖...簪子...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见手术室自动门缓缓闭合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