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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那半块和果子时,糖霜沾在指尖化开绵密的甜。梅丽尔的帆布鞋已经沾着几片早樱,靛蓝裙摆被塞纳河畔的风掀起波浪,她发间的珍珠发卡折射着对岸路灯的微光。上周在橘园美术馆看莫奈,睡莲池边的樱花树总让我想起京都。她忽然驻足,用樱花木铅笔在素描本上勾勒对岸的桥影,笔尖沙沙声混着游船汽笛。我们俩个相互了解,我是一个因为身体原因陨落的体育生,现在是一名年轻的小说作者,喜欢上了诗词;她是混血儿,是艺术生,现在在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认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我们沿着河堤漫步,她指着远处圣母院尖顶说那像支蘸满暮色的画笔。当月光终于漫过塞纳河,夜樱在粼粼波光里舒展半透明的花瓣,梅丽尔突然转身,双手背在身后,睫毛上落着碎银般的月光:你小说里写的'伤疤是命运的诗行',其实用在芭蕾足尖上也合适。她提起裙摆,露出脚踝处淡青色的旧伤,这是十七岁摔断跟腱留下的,现在倒成了能画进速写里的纹路。
我摩挲着风衣口袋里的诗集,想起抽屉深处泛黄的奖牌。曾经被钉鞋磨破的茧,如今变成了握笔的老趼。我们走着走着,梅丽尔突然停在铸铁长椅前,从帆布包里掏出保温瓶:尝尝我煮的樱花茶,加了京都带回来的焙茶粉。琥珀色的茶汤里浮着盐渍花瓣,她往我杯口别了朵刚摘的八重樱,听说平安时代的歌人,会把思念泡进春茶里。我喝了口樱花茶,感叹道:我们是自由的孩子,也是思乡的游人,谢谢你的茶。她笑了,在月光下她的笑让时间慢了,塞纳河河水仿佛也在此时停止了流淌,静静的。
夜风送来新桥方向的手风琴声,梅丽尔忽然哼起肖邦的夜曲。她的指尖在椅背上轻点节拍,指甲涂着透明甲油,像裹着糖衣的樱花核。下个月想去敦煌看飞天壁画。她突然说,素描本上已经画满今夜的樱花,你小说里写的大漠孤烟,和我想象中的丝路驼铃该是什么颜色我向后靠了靠,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能是暮色漫过贺兰山阙时,戈壁滩上的砂砾开始发烫。风裹挟着胡杨枯枝掠过古烽燧,将最后半块残阳揉碎成金箔,洒在祁连山顶终年不化的雪冠上。远处驼队的铜铃混着沙枣花香飘来,惊起三两野雁,羽翼划破的不仅是铅灰色的云层,还有千年前戍边将士未写完的家书。
荒漠尽头的月牙泉泛着冷玉般的光,芦苇丛里藏着褪色的唐砖汉瓦。当第一颗星子坠进泉眼,沙山便开始流淌,起伏的曲线像被岁月熨平的铠甲纹路。忽然有胡笳声自烽火台传来,呜咽里裹着马奶酒的醇香,惊起的沙粒在月光下簌簌坠落,宛如银河倾泻的碎屑。
破晓时分的边塞最是清冽。晨雾漫过残破的关城,雉堞间的箭孔里长出骆驼刺,每根尖刺都凝着昨夜的霜。远处的雪山在朝阳里苏醒,融水汇成蜿蜒的玉带,切开滚烫的戈壁。而我总在这时想起岑参的诗,恍惚看见春风卷着葡萄美酒,正从碎叶城方向赶来。
我望着她侧脸被月光勾勒的轮廓,她回头看向我笑了,笑的很开心,月光成了她的背景: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好憨,而且你口中的边塞和你小说里的风格一样哎!
塞纳河上的游船载着碎金般的光掠过,梅丽尔鬓角的发丝沾着茶雾,在我们共享的半块和果子甜香里,我听见命运齿轮重新咬合的轻响——原来两个残缺的圆,竟能拼成完整的樱花轨迹。后来,我们去了敦煌,那里并不是落日与孤烟,而是充满了人的景点,偏远的地方被封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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