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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静默的早餐
七月的晨光透过纱帘,在餐桌上织出菱形的光斑。林晓薇握着温热的豆浆杯,看白雾在陈文宇面前升腾。他右手划动手机屏幕的频率,和碗里白粥冷却的速度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同步。
文宇,物业说下午要来修...话音未落,短视频夸张的笑声突然炸响。陈文宇的筷子悬在半空,米粒随着他颤抖的肩膀簌簌落在咸鸭蛋上。林晓薇伸手想擦掉溅到眼角的饭粒,却发现丈夫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方发亮的屏幕。
主卧的梳妆台抽屉里,躺着他们蜜月时在鼓浪屿买的贝壳相框。照片里陈文宇用衬衫下摆替她遮挡突如其来的阵雨,两人交叠的掌心里还沾着凤凰花的橙红汁液。如今那抹暖色被手机蓝光取代,在深夜里化作游动的幽灵——每当她想倾诉白日见闻,迎接她的总是游戏技能释放的电子音效。
昨夜暴雨突至时,林晓薇正发着高烧蜷缩在被子里。39度的体温让窗帘上的碎花图案扭曲成诡异漩涡,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呼唤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老公,我难受...
嗯嗯,多喝热水。陈文宇盘腿坐在床尾,手机横屏折射出斑斓的光晕。当某个机械女声宣布恭喜获得限定皮肤时,他突然跃起撞翻了床头柜上的退烧药。玻璃瓶碎裂的声音里,林晓薇数着电子烟花炸开的次数,恍惚间觉得那些虚拟的喝彩声正在啃噬他们的婚戒。
此刻浴室传来哗哗水声,林晓薇解锁丈夫留在餐桌上的手机。相册里塞满游戏截图,最近一张是凌晨三点钟的胜利战绩。她的指尖在删除键上方停留片刻,转而点开壁纸设置。上个月偷拍的那张素颜照里,她头顶翘着滑稽的呆毛,眼下还挂着加班后的青黑。
当陈文宇裹着浴巾冲出来时,林晓薇正在客厅连接蓝牙音箱。最炫民族风的唢呐前奏震得鱼缸里的红尾鱼惊慌乱窜,她看着丈夫手忙脚乱关闭手机通知栏弹出的游戏更新提示,忽然发现他后颈不知何时生了一颗褐色的痣——就像婚检报告上那个他们曾一起研究过的良性标记。
风水轮流转。她舀起已经凉透的白粥,陶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冽的颤音。陈文宇哀怨的眼神从丑照壁纸上移开时,林晓薇正注视着窗台上枯萎的薄荷草。那是他去年生日时说要在家调莫吉托买的,如今干枯的叶片间缠绕着充电线,像一具被科技藤蔓绞杀的爱情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