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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招娣在消毒水混杂铁锈味的病房醒来时,指甲正死死抠着床沿剥落的漆皮。右手指关节的冻疮裂开了,渗出的血珠在蓝白条纹被单上洇出暗色梅花,这让她想起养母总把她的校服补丁缝成歪扭的米老鼠形状——就像此刻手腕上被束缚带勒出的淤青,都是屈辱的印记。
202床该打镇定剂了。护士推着叮当作响的推车进来,金属托盘里针尖泛着冷光。迟招娣盯着天花板裂缝里蠕动的蜘蛛,前世被注射药物后浑噩坠河的窒息感突然涌上喉头。她猛地蜷缩身体,后腰撞到床头柜的力度让抽屉里藏着的圆珠笔芯滚落在地。
她抬头看向时钟的时间,距离意外溺亡还有48小时。
她是爸妈捡来的养女,不曾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她进了迟家门就知道,想好好吃口饭,只能低头做人,他们总是说:一个丫头片子,捡回来有什么用,我们对你好你以后要好好报答我们,报答你弟弟知道吗她只是点点头,然后懂事地将碗筷从油腻的桌板上收走,再把沙发上弟弟的臭袜子脏衣服用手清洗。
招娣二字,给迟家带来了幸运,也是她来到迟家那年,他们夫妻俩有了儿子。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不能说他们是重男轻女,毕竟自己不是他们的亲女儿。她没有资格。但是要她重来一世,她不能这样窝囊的活。窝囊到坠河而死的那一刻,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前一世,她被迟家人当做保姆一样对待,平时过的是非打即骂的日子,弟弟迟阿宝赌博挥霍了大把钱财,为了填补窟窿,养父母PUA她,想让她嫁给一个二婚家暴男,她宁死不从,养父母没办法,竟然丧心病狂以抑郁症为由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强制锁起来。最后引诱她跑出精神病院,在一个漆黑的雨夜,被一双大手推入河底。
夜色裹着雪粒子扑在疗养院铁门上时,迟招娣正用冻僵的手指摩挲偷藏的老年机。屏幕裂纹割裂了弟弟迟耀祖发来的短信:明晚八点老地方见,爸妈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将手机贴着心口,前世就是这条信息诱她逃出疗养院,最终成为保险单上冰冷的受益人名字。
这一次,重生的迟招娣绝不受辱。
招娣,该换药了。护工推门瞬间,迟招娣迅速将手机塞进枕芯。碘伏棉球擦过她结痂的耳垂,那里有十二岁被养父烟头烫出的疤痕。她盯着护工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角的门禁卡,忽然露出怯生生的笑:张姐,能帮我倒杯热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