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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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支架上的补光灯在老旧木桌上投下惨白的光圈,映得直播间背景里褪色的《八十七神仙卷》印刷品忽明忽暗。我往发热的镜头前凑了凑,第37次调整脖颈上挂着的菜鸟鉴宝师林晚秋工牌,汗湿的指腹在屏幕划出三道水痕。

家人们点点关注,今晚最后一件宝贝！我抓起绒布包裹的玉佩时,腕间母亲留下的银镯磕在桌角,清脆的金属颤音惊得窗台野猫窜入夜色。直播间人数从87人缓慢爬升到216,弹幕零星飘过几条主播像高中生又是假货剧本。

当我用放大镜对准玉佩蟠虺纹的刹那,青铜色包浆突然折射出诡异的蓝光。这是楚式龙纹特有的氧化特征——可本该昂首的龙首竟倒悬着！我触电般缩回手指,喉间泛起母亲临终时喝的枇杷膏甜腥味,那年她攥着同样倒置龙纹的玉佩咽了气。

晚秋快跑！这他妈是镇墓兽的眼睛！突然炸开的金色弹幕ID洛阳铲三代疯狂刷屏。在线人数在三十秒内突破三千,打赏火箭拖着刺目尾焰掠过屏幕,映得我瞳孔生疼。我强压颤抖的声线：这位藏友别吓人,战国玉佩哪有倒雕龙纹的...

故宫博物院官方认证的蓝V账号突然闯入直播间。镜头里白发老者扶了扶金丝眼镜,放大二十倍的玉佩内壁赫然显出暗刻铭文：郢都·楚考烈王三年制。老专家声音陡然拔高：小林同志,请立刻翻转镜头！

当镜头扫过内壁阴刻的林承业三字时,我撞翻了景德镇青花茶杯。滚烫的茶水漫过父亲失踪前夜画的《敦煌供养人线描图》,墨迹晕染出母亲病榻上反复描摹的倒悬龙纹。弹幕池突然爆出整屏,有人截取铭文对比五年前公安部通缉令照片——那个盗掘楚王陵的逃犯侧脸,与我家客厅全家福里的父亲重叠成同一条抛物线。

我听见十八岁生日那晚的瓷器碎裂声。父亲把青铜酒爵摔进院里青石井栏,井水吞没他最后的嘶吼：晚秋,那些陪葬品会自己找主人！月光下他背着塞满拓片工具的帆布包消失在巷口,帆布上暗红斑块如今想来应是干涸的血迹。

已报警！红色加粗弹幕刺破屏幕。直播间人数突破十万时,玉佩突然在我掌心裂成两半,露出夹层里泛黄的丝帛残片。弹幕池有人认出这是楚墓特有的蚕丝殓布,而布上朱砂写的天官赐福四字,与三年前荆州博物馆失窃的战国帛书笔迹完全一致。

我踉跄后退撞倒书架,母亲生前锁在铁盒里的工作证滑落在地。证件照上的她穿着我从未见过的藏青色制服,胸章国家文物局特别行动组在补光灯下泛着冷光。窗外骤然响起警笛声时,直播间突然黑屏,最后定格画面是半张飘落的照片——五岁的我抱着倒悬龙纹玉佩,背景里父亲正在拓印的壁画上,药师佛手中铜镜缺失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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