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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室里弥漫着沉香的苦涩味道,六边形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台电动绣绷。林悦刚用手指触碰那镀铬的旋钮,机器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绣针飞快地刺向素绢。她本能地想要用指尖去夹住针尾,这是她在司制房时防止走针的独门技巧,然而这次却只夹住一缕银色的光线。
林小姐小心啊！助理小周急忙冲进来拔掉了电源,这是德国最新款的智能绣花机,能自动生成……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悦已经拆开了绣绷,看着上面歪斜的牡丹纹,她倒抽一口冷气：平针走线不压丝,戗针过渡不见色,这……这简直是糟蹋好东西！她扯下发髻上的银簪,三下两下就把绣片拆了。
当簪尖挑开经纬线时,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与金属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周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穿着香云纱改良套装的姑娘,她那比扫描仪还要精准的手法,正在复原着那些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经纬密度,而接针的技巧在她指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就在李薇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时,林悦正在给乾隆年间的缂丝龙袍补绣鳞片。阳光透过修复灯,把金线照得像是流动的熔岩。她用的孔雀羽线是用翠鸟绒毛捻着金丝制成的,每下一针都要先呵气润线,这可是她在司制房跪着学了三年才掌握的绝活。
实习生也配碰国家一级文物李薇将她的Gucci手包狠狠地砸在防弹玻璃罩上。林悦的手一抖,金线在龙睛处打了个结,这让她瞬间回想起万历三十八年打碎贵妃点翠冠时的恐惧。但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跪下,只是将绣针别回了袖口,那里藏着陆逸给她的防狼警报器。
陆逸推门而入,正好看到李薇举着手机录像。李总监难道不知道,修复室是禁止携带电子设备的吗他轻点智能手表,天花板降下电磁屏蔽罩。李薇手机里的偷拍画面立刻变成了一片雪花,却没人注意到她耳钉上的微型摄像头依然在闪烁着。
深夜,文创大厦的二十三层静悄悄的,月光透过全息投影在地面上缓缓游动。林悦跪坐在明代万字纹地砖上,这是陆逸特意从苏州老宅运来的。她正在给一件从十三陵借调的戏服补绣。
电动绣绷此刻安静得像个哑巴,她换上了祖传的竹绷子,指尖在彩线上翻飞,灵巧得如同蝴蝶。当第一缕晨光照在戏服上时,《麻姑献寿图》中的蟠桃随着角度变换着色泽,麻姑的披帛仿佛也在微微飘动,整个画面在光影中活了过来。
赶来验收的老专家举着放大镜的手不停地颤抖：这是失传的‘移魂绣’！《天水冰山录》里记载严嵩府上曾有过三尺……林悦在盥洗室冲洗指尖的血渍时,镜面突然弹出了全息广告。
画面里的李薇穿着高仿马面裙正在直播卖货：家人们看这个苏绣香囊,明代宫廷技法……林悦盯着那些错乱的针脚,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镜面智能系统误判她的情绪激动,自动播放起白噪音,那海浪声在她听来就像极了诏狱里的刑讯水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