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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注意到他左手食指关节微微变形,像被岁月捏扁的竹节。他说那是打螺丝时留下的印记,每天要重复三万次抬手、下压的动作,直到指纹被磨平,直到神经末梢失去痛觉。
最窒息的不是体力透支,而是被囚禁的感觉。每月十五号发薪日,是唯一的休息日,但所谓休息,不过是从白天劳作换成通宵夜班。阿锋记得那个春夜,他站在车间窗口透气,远处城中村的灯火像撒在黑布上的碎米,而他的世界只有头顶嗡嗡作响的白炽灯,和永远擦不干净的机油味。
有天半夜换班,我看见保安在走廊遛狗。他忽然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仿佛那里还留着铁丝网的勒痕,那是只金毛,毛都打结了,可它至少能在院子里跑两圈。
第二节
五百块的月光
第一个月工资条发下来时,阿锋盯着498元的数字发呆。扣除住宿费80、伙食费120,实际到手300不到。他想起临出发前,母亲把攒了半年的鸡蛋卖了,在镇上信用社给他汇了200块路费,叮嘱在大城市别舍不得吃。
其实厂里管饭,就是清水煮白菜帮子,偶尔飘两片肥猪肉。他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褪色的车票和发票,我每月存200,用信纸包好塞在枕头底下。有次下暴雨,宿舍漏雨把纸泡烂了,我蹲在地上一片片拼,拼了整整一夜。
我突然想起自己刚毕业时,在CBD写字楼里喝着三十八块的拿铁,对着信用卡账单发愁。同样是五百块,有人用来买一杯咖啡,有人却要靠它撑起三个月的希望。
改变发生在2007年惊蛰。那天中午,车间突然停电,带班骂骂咧咧地让大家趴在工位上养精蓄锐。阿锋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出去了,就别回头。
他起身往厕所走,这次没有打报告。推开门的瞬间,春日的阳光像把热刀劈进视网膜,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远处发电机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