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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勺碰撞声里混进皮鞋脚步声,顾明城拎着便利店塑料袋落座时,林小满正用纸巾擦拭镜头上的蒸汽。蟹肉棒煮老了。他夹起锅里漂浮的食材,动作自然得像是常客,汤底该补柴鱼片了。
老徐突然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记性！上周三你说要带自家晒的柴鱼来。林小满的取景框微微偏移,捕捉到顾明城往汤锅撒食材时,腕骨内侧有道细长的旧疤,和她上周在居酒屋监控里看到的伤痕完全吻合。
拍摄进度落后23%。顾明城推来平板,备忘录里详细列着她每顿饭的卡路里摄入,你在咖喱店浪费了17分钟拍流浪猫。屏幕亮光映着他眼下的乌青,林小满突然发现他左耳戴着枚助听器——这解释了他总在嘈杂环境里侧头倾听的习惯。
后巷传来酒瓶碎裂声,林小满本能地护住相机。顾明城已经起身挡在机位前,黑色大衣下摆扫过她冻僵的膝盖。醉汉骂骂咧咧走远后,她闻到对方衣领上的沉香尾调,混着关东煮汤底的昆布香,在鼻腔织成张细密的网。
第五次了。她突然开口,手指划过平板上的时间线,你总在我拍摄第三镜时出现。取景器里,顾明城正在擦拭眼镜,这个动作让他的眉眼瞬间年轻五岁,像极了食记账号早期视频里那个穿校服的少年。
老徐端来新煮的萝卜,瓷碗边缘的缺口朝外摆放——林小满在七年前的美食杂志上看过这个细节,主编批注缺口朝外是老派饮食店的尊严。顾明城掰开一次性木筷的动作突然停顿,两根筷子裂出完全对称的纹理。
你父亲开的炖品店,当年也是这样摆碗。他往萝卜上撒七味粉,辣椒籽在镜头前下起红雨,火灾那天他本来该去修煤气管道的。
林小满的胃袋骤然抽搐,相机带勒进锁骨。她从未在账号提过家事,但此刻突然明白为什么顾明城坚持要拍后厨煤气阀——十七岁那年的浓烟里,父亲手机最后收到的正是煤气公司未接来电提醒。
汤锅沸腾的水泡炸裂声里,顾明城调出云端相册。林小满看见自己错过的画面：烧腊店橱窗倒影里的拾荒老人,饺子馆下水道旁发芽的野荠菜,还有她总刻意回避的——每个深夜餐馆都有的,贴在收款码旁边的平安符。
第十四个故事拍这个吧。他点开馄饨铺的监控截图,老板娘正把当天最后的骨汤装进保温壶,三点二十分,她会把汤送给桥洞下的流浪汉。屏幕亮光熄灭时,林小满发现自己和顾明城的影子在玻璃窗上交叠,他抬手整理她歪掉的棒球帽,指尖温度透过毛呢布料灼烧发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