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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老槐树的叹息
入秋时,小芳的幼儿园在老槐树下挂牌了。冬生特意让人做了块木质匾额,上面的小太阳幼儿园五个字,是他模仿小芳的笔迹写的。开园那天,孩子们把彩纸折的千纸鹤挂在树枝上,风一吹,就像满树会飞的蝴蝶。
奶奶拄着拐杖来参观,摸着教室的桌椅直点头：好,好,比我们那会儿的私塾强多了。小芳给每个孩子发了块水果糖,轮到小槐时,她特意多给了一颗：小槐乖,这颗给冬生叔叔。小女孩蹬着小皮鞋跑过来,把糖塞进冬生兜里,他忽然想起自己七岁时,也是这样把糖藏在裤兜,舍不得吃。
那天傍晚,冬生留在幼儿园帮忙收拾。小芳在擦玻璃,他蹲在地上给孩子们补玩具木马。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她身上织出金色的网。冬生,她突然开口,你说咱们小时候,怎么就没觉得日子苦呢
他抬头看她,发现她的头发被夕阳染成棕红色,发间隐约有几根银丝。因为有糖吃啊,他举起手里的木马,还有老槐树给咱们遮阴。小芳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就像当年在槐树下分弹珠时那样。
深夜回家的路上,冬生路过自家老院,看见老槐树的影子映在青瓦上,像幅静默的水墨画。他摸出铁皮盒,把小芳还给他的玻璃弹珠重新埋回树下,忽然听见墙里传来细微的响动——是奶奶在哼童谣,那首他小时候听熟的《槐花香》。
月光如水,照在新挂的万家福超市招牌上。冬生摸着口袋里的超市计划书,想起顺子说的风口,又想起小芳今天说的孩子们需要光。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需要坚守,有些东西需要改变,但不变的,是心里始终亮着的那盏灯。
他抬头望向星空,看见银河清晰可见,就像小时候和小芳躺在晒谷场上看到的那样。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他在心里默默许愿：愿老槐树永远长青,愿所有的纸船都能漂到温暖的港湾。
第五章：霜雪路上的暖灯（1995-19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