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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在这座北方小县城生活了五十多年,从来没离开这里,也不想离开这里。毫不夸张的说,他认识半个县城的有头有脸的人。老王个子不高,头发浓密,头稍微向前探,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靠向对方。他说话不紧不慢,但声音高亢有力,有别于北方那种口腔发音的纤细,在小的空间很有穿透力。任何小范围的聚会聚餐,坐下来弥补了老王矮小身高的缺陷,老王上身长,坐着时很有领导风范。一次外地挂职来的副县长,初次参加酒宴遇到老王,以为他很有背景,席间主动给老王敬了几次酒,这让老王后来颇为得意了一段时间。
老王最近走在哪里都听到光伏很赚钱,找到空闲的地和屋顶就能赚到钱,有人投资,也有人施工。把光伏板装好发电卖给供电公司或者工厂,自己不用出钱,这是无本的买卖。不出钱,只出关系,没有风险,利益最大化,这是老王最喜欢的一种模式。不得不说,老王几乎踩准了所有的时代红利,也是社会规则的深刻领悟者。他虽然只有初中毕业,却凭着家里走关系进入了储蓄所,有了事业编制。生了三个孩子都没有丢掉工作,也没有被罚钱。三个孩子分别又被老王安排到了街道、医院和学校做了公务员、行政和老师。
晚上要给老伙计恭贺升迁,老王特意提了两瓶珍藏许久的老酒。并早早来到了新开的酒楼最大的包厢,老伙计是原来县里当了八年的街道办主任被平调为县办公室主任,级别虽然还是正科,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政府办主任是最大的正科,权力大约非常委副县长。老伙计老何快五十了没想到能得到这个肥缺,老王打心眼里为老何高兴。晚上范围不大,除了老王,还有县发改委主任牛主任,原街道常务副主任贺主任,县公安局副局长马局长,还有县城投公司的刘总。
老伙计姓曾,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为人和气,但爱惜羽毛,对所有人都很客气,愿意做顺水人情。只要有风险,一定会躲的远远的,虽然政绩不突出,但也没犯错误。这次人事安排着实是意料之外,晚上特别进行,一会就开始壶搞起来。喝得尽兴时,门突然打开了,是县长秘书小赵带着一位穿着衬衣戴着金丝眼镜的南方人来敬酒,老王正觉扫兴,南方人竟然不客气,敬了酒就靠着发改委牛主任坐了下来。本来就是小桌,由于除了老王都有公职,老王自然坐在了最下首的位置,但让出了上菜口,不管南北,这是规矩。南方人的到来,让老王被挤到了上菜口,离曾主任更远了。一股无名的火便噌了起来,这个南方人算哪根葱,凭什么坐在那里,这是什么局是随便加入随便做的吗
生着气但脸上的笑容还浮着。县长秘书介绍到,这是浙江来的朱总,做新能源投资的,朱总的企业是上市企业,做的很大。朱总笑着站起身来给各位领导敬酒。北方忌讳一敬多,除非是领导或者最尊贵的客人,但碍于县长秘书的面子,也搞不清这个吴总的底细。众人只能站起来寒暄应付。敬完酒,吴总就把和身边的发改委牛主任咬起了耳朵,全然不顾其他人的存在。由于陌生人参与,恭贺宴草草结束,大家都觉得扫兴,想换个地方继续,见吴总拽着牛主任全然不顾的样子,众人只好作罢。
第二天当老王向城投公司的刘总这个老同学表达不满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吴总是盯上了县里的工业园区的屋顶光伏项目,一共能做25MW,25年要给租金而且提供廉价电云云。这些老王都没听到,25兆瓦,一瓦六毛钱的居间费,总共1500万。
1500万,房地产之后,这种机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遇到了。遇到了赚钱的机会,老王会兴奋的睡不着觉。老王始终坚信人脉圈子在地方上的重要性。老王说过一个著名的论断,还是他通过提前囤地后来卖给开发商大发了一笔以后酒后的豪言。所有赚钱的机会就像狩猎场里的猎物,获取猎物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和最优秀的猎人谈最大比例的分配方案,否则等待并与新的猎人谈判,反正猎物还在那。
出了这么大的猎物,自己竟然不知道,老王满脑子都是如何抓住这个机会,另外也在检讨自己对关系渠道的能力下降了,对新事物的敏感度降低了。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了发改委,牛主任在忙。老王也不介意,县城里没有不熟悉的人。老王从来都是烟不离手,从办公室得知牛主任在开会,他就来到了副主任办公室,人还没到桌前,烟就像装了定位一样扔到了副主任的桌上。副主任抬头看是老王就满脸带笑的说,老王你嗅觉真灵敏啊。副主任过了提拔的年龄,家里又不缺钱,所以比较佛系,也不想过多的参与工作上的事情,平时都是好好先生,很少参与委里具体的事情。因为和老王的妹妹还谈过一段时间恋爱,所以主动的给老王透露一下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