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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修表铺的铜铃轻轻摇动。林深望向窗外,看见第一缕晨光爬上钟楼的尖顶,钟摆正在黎明中划出金色的弧。他知道,有些时间注定要停滞,有些则需要被轻轻拨动,让那些被腌渍的记忆,在阳光下慢慢风干,最终变成生命里的,另一种重量。
第五章:时间的琥珀
青海的盐湖在八月的阳光下泛着碎钻般的光,苏敏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铁轨旁新立的木碑上。碑上刻着晨光号遇难者纪念碑,字体被风沙磨得模糊,却在某个角度能看见反光——那是嵌入碑体的钟表零件,秒针形状的金属片永远指向北方。
她跪坐在沙地上,怀表已经埋好,表盖朝上,玻璃面倒映着流云。当第一滴眼泪落在表壳上时,铁轨突然发出蜂鸣,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某种频率的共鸣,从脚底窜进心脏,让她想起丈夫临终前的心跳监测仪。
苏敏!远处传来林深的呼喊,他的帆布包在风沙中晃出弧线,铜铃的响声混着齿轮碰撞的轻响。苏敏转头,看见他手里攥着封信,信纸边缘被风吹得卷起,露出蓝黑钢笔的字迹。
那是父亲的信,比母亲的更早十年。1979年10月15日的邮戳清晰可见,地址栏写着青海基建兵团临时驻地,信纸间夹着粒沙子,里面嵌着极小的齿轮纹路。
亲爱的珍: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变成铁轨下的一颗道钉了。别难过,基建兵的命早就在入伍那天交给国家了。今天听见个传闻,说我们修的这条铁路底下埋着明代的钟表墓,老表匠们把修不好的钟都埋在这儿,说时间到了自然会走。
我偷偷去看过,铁轨接缝处真的有生锈的零件,其中一块螺丝上刻着0317,和咱儿子的预产期一样。你说巧不巧也许这就是命,我修了一辈子表,最后要和这些老物件一起,给火车头的钟当养料。
别等我了,找个好人嫁了。要是儿子问起爸爸,就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修表,那儿的钟摆能扫到星星。替我摸摸他的小手,就当是爸爸的秒针,在他手心里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