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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彻底沉入地平线时,苍狼原的雪地上只剩下两道足迹：一道是巨狼的深痕,通向祭天台的血色祭坛；另一道是人类的浅印,延伸向茫茫雪原深处,那里有尚未盛开的赤焰花,和一个被斩妖司抱走的,注定要在人妖两界夹缝中生长的,纯白幼狼。
第二章：腐羽衔仇
雪窟深处的赤焰果熟了第三回时,司林终于能单用三条腿跑完十里雪原。他左前爪的断肢处早已结痂,却在每个月圆夜渗出黑血——那是斩妖司道剑碎片嵌进骨缝的印记,像条活物般啃噬着他的神经。此刻他正盯着岩壁上垂挂的朱红色果实,喉间滚动着幼狼特有的低吟,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秃鹫的嘶鸣。
小畜生,又想偷果子枯枝般的手突然攥住他后颈,司林浑身毛发倒竖,却在嗅到熟悉的血腥味时僵住——那是人类修士清虚子的气息,混着三年来喂他的化形丹药味。老道的右袖依然空荡荡的,左腕内侧的狼首刺青在雪光下泛着青黑,像道永远不愈的伤疤。
司林被抛进树洞时,撞翻了堆在角落的羊皮卷。一张泛黄的悬赏令滑落在地,绘着的狼妖断肢图与他的伤口分毫不差,右上角朱砂批注斩妖司首徒清虚子亲验,悬赏赤焰花三朵。他的鼻尖蹭过纸面,突然听见老道在洞口冷笑：想看就明说,装什么野畜生
这是司林被救的第三百零七天。他记得初遇时,清虚子倒在雪地里,断袖处冻着半截发黑的手腕,而自己正被三只秃鹫啄食断肢。老道用最后半颗化形丹吊住他的命,却在他苏醒后,逼他用狼鼻寻找生长在悬崖的赤焰花——那种能让妖修暂时化形的圣物,此刻正被老道磨成药粉,涂在自己的断肢上。
今天去鹰嘴崖。清虚子抛来块烤鹿肉,司林接住时,掌心的肉垫触到硬物——是块刻着斩字的碎玉,与悬赏令上的印玺相同。老道转身时,道袍下摆扬起,司林瞥见他鞋底用妖血写着司林二字,笔迹与母亲霜月教他的人类文字一模一样。
雪崖风急。司林攀着冰棱向上,断肢处的剑片突然发烫,脑海中闪过零碎画面：苍牙的狼牙匕首抵住大长老咽喉,霜月的赤焰吊坠在血月下发亮,还有个与自己毛色相反的幼狼,后颈有逆月形状的胎斑。他甩甩头,鼻尖终于捕捉到赤焰花的甜腥——在凸岩后方的石缝里,三朵花苞正渗出金色汁液。
好样的。清虚子不知何时站在崖顶,抛下滑索时,司林看见他袖口闪过的狼首纹,与袭击苍狼原的斩妖司修士完全一致。滑索末端拴着个青铜药瓶,瓶身刻着的骨链图案,竟与他颈间未成形的狼骨项链隐隐呼应。
归途中经过人类集镇,司林躲在老道袍袖里,偷瞄着酒肆墙上的画像——苍牙被绘成青面獠牙的巨狼,爪下踩着斩妖司弟子的尸体,标题写着苍狼原叛妖屠城,双生妖种现世为祸。他的指甲无意识抠进掌心,血腥味混着老道身上的丹香,突然让他想起霜月被捕那天,祭天台上飘着的赤焰花焦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