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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的夏天,暑气像一块浸透了水的粗麻布,沉甸甸地压在中原大地。我叫陈默,二十四岁,刚从师范学院毕业,却阴差阳错地被分配到了南方一个叫“铜岭”的矿区子弟学校当老师。出发那天,父亲把一个油纸包塞给我,里面是几块酱牛肉和两个硬面馒头,“到了那边,万事小心,听说那地方邪乎。”他嘴里的“邪乎”,我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老人的迷信。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了两天两夜,窗外的景色从广袤的平原逐渐变成连绵的丘陵。越往南,空气越潮湿,车窗外时常掠过被雨水冲刷得油绿的山林,偶尔能看到几座黑瓦白墙的老房子,孤零零地立在山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陈旧感。
到铜岭矿区的前一站,叫“石板镇”。下了火车,还要坐半小时的长途汽车,才能抵达矿区。长途汽车是那种老式的解放牌改装的,车厢里挤满了人,汗味、柴油味和一种说不清的霉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晕。我旁边坐着一个老汉,头戴斗笠,身穿靛蓝土布褂子,手里攥着一根油亮的竹杖,眼睛半睁半闭,像是睡着了。
汽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窗外的山越来越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忽然,一阵断断续续的童谣声飘进车窗,声音很细,像是小孩子唱的,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铜锁锈,铁锁凉,三更半夜哭断肠……”
我皱了皱眉,问旁边的老汉:“大爷,这是谁在唱歌啊?”
老汉猛地睁开眼,那是一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他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望着窗外黑黢黢的山林,低声说:“娃子,别听,那不是人唱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再问,汽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司机喊道:“铜岭矿区到了!下车!”
铜岭矿区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几栋红砖楼歪歪扭扭地立在山脚下,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像是结了痂的伤口。楼与楼之间拉着乱七八糟的电线,上面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裳,在晚风中无力地飘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和铁锈味,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我按照分配通知上的地址,找到了矿区子弟学校。学校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外墙刷着早已褪色的绿漆,窗户上的玻璃很多都碎了,用报纸或塑料布糊着。传达室里坐着一个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一份油印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