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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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呜咽,卷过林府重重庭院,带着深秋特有的萧索和凉意。这寒意钻不进堂屋内燃烧正旺的炉火,却轻而易举地渗进了每个角落,冰冷地附着在人们的心头。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林氏家族的晚宴即将结束。仆役们垂手侍立,动作无声。几张巨大的檀木桌面上杯盘狼藉,却少见食物碎屑,精致的骨瓷映着明晃晃的烛光,透着一种刻意维持的体面。主位上坐着族长林震海,眉宇间沉凝着家主特有的威势,只是这份威压,在扫过坐在最角落那个身影时,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峰。
角落那张桌边,就坐着林烨。与其他穿着簇新锦衣、腰佩名贵饰品的同辈子弟相比,他像是一抹被遗忘的灰色。素色布衣已经洗得发白,衣襟上甚至沾着几道明显的、洗不掉的墨痕,袖子还有个小破洞。他一直低着头,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那碗还剩一小半的白米饭,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能研究出一朵花来。
一阵脚步声在他桌旁停下,带着浓郁的脂粉香气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厨房油腻的味道。
啧,三少爷,还吃呢一个刻意拔高了调门、透着股腻歪劲儿的女声响了起来。
林烨动作一顿,没有抬头。
那是二房嫡子林涛的贴身丫鬟柳儿。她杏眼斜睨,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露出鄙夷的弧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张桌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盘清蒸鳜鱼可是专供老爷们享用的珍品,瞧这汁水,啧啧,您碗里的白饭沾上一点儿,也算沾了仙气儿,开了荤。她伸出一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虚虚点点桌上刚撤下去不久还残留着一点汤汁的菜碟边沿,这盘肘子,听说连边角料都够您吃三天饱饭了瞧您这身板瘦的,骨头都要凸出来咯！府里头稍微要点脸面的下人,也不至于穿这种前儿年的旧衣出来丢主子的脸面吧真是的……
坐在柳儿旁边桌的是二房的二少爷林涛,正和几个族中子弟低声谈笑,手中酒杯轻轻晃荡。柳儿刻薄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反而在柳儿说完后发出一阵轻笑,与身旁同伴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里面盛满了对那角落人影的轻视和理所应当的嘲弄。
林烨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尖微微颤抖。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将一口米饭咽下,那粗糙的口感摩擦着喉咙,带着火辣辣的干涩和一种无法言说的屈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