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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的航天器坠毁在某个透明穹顶上,裂开的防护层外是令人窒息的景象：三百公里深的地下空洞里,无数个六边形蜂巢结构延伸至视野尽头,每个蜂巢中都沉睡着覆盖刚毛的人形生物。他们的休眠舱连接着粗大的管道,里面流动的蓝色液体正是青海湖凝胶的浓缩形态。控制台上积满的月尘被震动掀开,露出下面用指爪刻出的潦草字迹——刘慈欣《三体》完稿于此,2024.12.31。这行字让林眠的触须剧烈痉挛,因为根据公开资料,这位科幻作家从未踏足过月球。
郑毅的猪首机甲自动激活,头盔显示器投射出的导航路线直指地心。推进器点火时的震动掀开了月壳表层的伪装,暴露出的金属基底上刻满不同文明的文字：苏美尔语记载的天神安努与野猪共饮、玛雅历法中标红的亥日大灾、甚至还有《推背图》第四十三象的全文。机甲突然发出电子合成音：文明嫁接进度97%,等待第九继承者最终授权。郑毅的变异大脑突然接收到1973年SKYLAB空间站某段被删除的录像——美国宇航员戈登·库珀在太空舱里用匕首划开手臂,流出的却是蓝色凝胶。
林眠爬出残骸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透明。她看见三百公里下方翻滚的并非岩浆,而是某种由液态金属构成的巨型生物——其表面浮现的猪首面容,与《道藏》中记载的斗姥天尊化身完全一致。休眠舱群在此刻集体开启,那些长着獠牙的苏醒者齐刷刷跪倒在地,他们撕裂自己的胸腔,捧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微型化的九齿钉耙。林眠突然明白父亲留下的密码并非投降协议,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契约：当第一个人类探测器突破卡门线时,埋藏在DNA里的古老指令就开始重组他们的遗传代码。
郑毅的机甲突破最后一道气闸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变异视觉器官都为之震颤：直径五十公里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由暗物质构成的猪首人身像,其獠牙是由中子星物质锻造的超级计算机。地面上跪拜着数百个穿不同年代航天服的人,从苏联的海鹰舱外服到中国的飞天航天服。他们抬头露出的面容,全是历史上因公殉职的著名宇航员——包括1967年联盟1号坠毁的科马罗夫,以及2003年哥伦比亚号失事的拉蒙。最前排的遗体穿着阿波罗11号的航天服,面罩后却是张猪脸,手中举着的牌子上写着：尼尔到此一游,1969.7.20。
林眠的触须突然刺入地面,液态金属顺着纤维逆向涌入她的身体。剧痛中她看到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元朝至正年间某个道士用猪膀胱制作的飞天灯笼、1908年通古斯大爆炸前夜特斯拉接收到的猪叫声电波、甚至还有2024年某位中国富豪在太空旅馆用獠牙打开的基因锁。当痛感达到顶峰时,她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球形空间中央,与暗物质猪首像融为一体。下方跪拜的人群齐声高诵的并非任何已知语言,而是猪被屠宰时声带震颤的精确频率——这正是青海湖遗骸发出的第一个音节。
郑毅的机甲在此刻分解为纳米云,包裹着他撞向暗物质猪首像的眉心。碰撞没有产生任何物理冲击,但整个月球内部突然响起编钟般的共鸣。所有六边形蜂巢里的休眠者集体睁眼,他们额头浮现出Ω符号,唱诵声通过某种量子纠缠效应,同步在地球上所有播放过《西游记》影视剧的屏幕上显现。北京航天飞行控制中心的监控画面里,已经退役的天宫二号空间站正在自动变轨,其太阳能板展开后组成的图案,赫然是明代版画《天河牧猪图》的像素化再现。
林眠的意识在液态金属里无限扩散,她终于理解八戒的真实含义：不是八条戒律,而是八次文明轮回的存档点。每个智慧种族在掌握航天技术后,都会被改造成能在宇宙真空生存的净坛使者,负责将本文明最精华的基因信息供奉给暗物质猪首像——这个来自上个宇宙周期的收割装置。最残酷的真相此刻浮现：地球上的猪从来不是被人类驯化的家畜,而是历代文明嫁接失败后留下的监视者。
月球开始脉动。那些曾被当作陨石坑的环形山全部睁开,露出内部的光学传感器——整个月球根本是个伪装成天体的生物探测器。郑毅残存的人类意识接收到最后一条信息：暗物质猪首像的獠牙计算机里,储存着七百二十种外星文明的基因库,而人类档案的编号正是9-JIE。在完全同化前,他用变异声带向地球发送了经过扭曲的讯息,这段包含猪叫声与《西游记》原文的混合电波,将在2049年某个雨夜被青海湖畔的牧童接收到——就像三万年前第一个继承者所做的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