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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囤摘下一串槐花,放在孙子鼻尖前:你太爷爷说,这是土地酿的蜜。他捻起朵槐米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里,竟尝出了当年爷爷旱烟袋的味道——那是岁月发酵后的醇厚,裹着泥土与汗水的咸涩。
孙子咯咯笑着去够槐花,裤脚沾了草屑。麦囤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在老槐树下疯跑,把草屑蹭得满身都是,爷爷却只是笑着拍打他的屁股:跟个泥猴似的!
他蹲在爷爷的坟前,用手拂去墓碑上的落叶。墓碑是他亲手挑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先考陈老栓之墓,旁边的小字是孙麦囤立。碑脚处长出了几株蒲公英,绒毛球在风里轻轻摇晃,像爷爷当年编的草蚂蚱。
太爷爷会听见我们说话吗孙女仰着小脸问。
麦囤摸了摸她的头:会啊,你看这槐树的根,扎在地下,就像太爷爷的手,牵着我们呢。他想起爷爷临终前那晚,枯瘦的手指攥着他的手,像老槐树的根须一样有力,把一生的故事都揉进了那最后的紧握里。
中午,他带着孩子们回土坯房吃饭。邻居阿姨早就备好了饭菜,桌子中央摆着一盘炒花生,颗粒饱满,带着铁锅的焦香。小儿子抓起一把塞进嘴里,突然喊:爸爸,这花生跟你上次带回来的不一样!
麦囤笑了:这是咱南坡地里长的,太爷爷当年种的品种。他夹起颗花生,壳上还带着细微的泥土痕迹,嚼起来格外香甜,像极了爷爷在田埂上递给他的那颗小猪花生。
饭后,他带着孩子们去看老槐树的树桩。树桩已经空了心,却成了松鼠的家,树洞里塞满了松果。孙子趴在洞口往里看,突然叫:爸爸,你看!这里面有字!
麦囤凑近一看,树桩内壁上刻着模糊的字迹,是当年他和爷爷一起刻的——歪歪扭扭的麦囤和爷爷,被岁月打磨得几乎看不清了,却在阳光斜照时,显出浅浅的凹痕。他想起爷爷用镰刀刻字时说:刻深点,让树带着咱们的名字一起长。
夕阳西下时,他站在南坡的地头,看着远处的炊烟。风吹过麦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爷爷当年犁地时的脚步声。他闭上眼睛,仿佛又听见爷爷在喊:麦囤,回家吃饭了!那声音穿过几十年的光阴,落在他的心上,依旧那么清晰,那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