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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指尖触碰到象牙白的琴键——不再是刺骨的冰冷,而是一种温凉的、沉静的质感。
我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几乎是同时,另一只手,一只骨节分明、曾撕碎过命运通知书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落在了我旁边的琴键上。一个低沉而和谐的音符加入进来,如同月光下悄然汇聚的两道溪流。
没有言语。只有琴声在月光如水的琴房里缓缓流淌开来。肖邦的夜曲,不再是一个人的独白。我的旋律带着迟来的哀伤与释然,他的和声则承载着沉重的过往与赎罪的渴望。两股声音起初有些生涩,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如同黑暗中摸索的手指。渐渐地,它们开始交织、缠绕、应和。忧伤并未消失,却在彼此的共鸣中沉淀、升华,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包容的力量。月光无声地移动,将我们两人笼罩在同一个清冷而温柔的光晕里。
琴键温凉,指尖下流淌出的音符,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暖意。那堵无形的、名为宿命的墙,在乐声的共鸣里,终于无声地消融。
琴房重归寂静,只有月光在尘埃中浮沉。肖邦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早已消散,但指尖残留的微颤,却比方才的乐音更为清晰。吴恒的手依旧放在琴键上,没有收回。那双曾精准操控音符、撕裂通知书的手,此刻只是安静地搁在那里,指节分明,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松弛。
他……我开口,声音干涩,目光无法从那只手上移开,你父亲他……那个名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舌尖。
吴恒终于侧过头看我。月光洗去了他眼底的暴烈火焰,只剩下深海般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他不会罢休。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从磨砂纸上擦过,暂时的退避,只是风暴眼里的平静。
5
这份平静,薄如蝉翼。吴振邦虽未再踏足琴房,但无形的绞索已然收紧。学院的行政处打来电话,语气冰冷而公式化地通知我,我的奖学金资格因流程复核被暂时冻结,所有课程暂停,直至复核完成。这意味着,我连踏入学院大门的资格都被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