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C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春雷小说www.clqcjtz.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刺眼的顶灯悬在头顶,像一个冷酷的太阳,无情地炙烤着下方的一切。光晕在江临眼前晕开,模糊了书桌上昂贵实木的纹理,只剩下大片的、令人窒息的惨白。那叠簇新的A4稿纸,白得刺眼,像一块巨大的、未曾融化的雪原,横亘在他与整个世界之间,冰冷而充满拒绝。他握着钢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几毫米处,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那里没有文字,只有一片空白,一片吞噬了他所有才华、灵感与骄傲的、深不见底的空白。
时间像是凝固的胶水,粘稠地流淌着,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在寂静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只有墙上那架古董挂钟,固执地、刻薄地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像一把小锤,精准地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末梢上。
烦躁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喷薄的缝隙。终于,那股灼热的洪流冲破了理智的堤坝。他猛地抄起桌角那把沉甸甸的、黄铜包边的裁纸刀!冰冷的金属触感短暂地压下了心头的灼热,但随即,一种更暴烈的冲动攫住了他。刀锋没有划向无辜的纸张,而是狠狠地、决绝地切向了他自己摊开的左手掌心!
锐利的疼痛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大脑里混沌的迷雾。他闷哼一声,却诡异地感到一丝扭曲的快意。温热的血珠迅速从狭长的伤口里涌出,挣脱了地心引力,一颗、两颗、三颗……接连滴落在下方那片刺目的空白稿纸上。鲜红在纯白上晕染开来,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诡异花朵,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味,在死寂的空气里弥漫开。
它们……他看着那几朵迅速扩大的血花,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抠出来,在抗拒我。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橡木门的黄铜把手,发出轻微而突兀的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苏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像一缕无声无息的幽魂。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羊绒套裙,颜色沉郁,几乎要融入门外走廊的阴影里。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书桌上那片刺目的猩红,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缩,但脸上那副无懈可击的、职业化的关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径直走了过来。
江临,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能抚平焦虑的平稳韵律,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他流血的手掌和染血的稿纸,时间不多了。出版社那边,还有读者的期待……不能再等了。
江甚至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掌心那道正在渗出新鲜血液的伤口,仿佛那才是唯一真实的存在。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笑容,声音里满是挫败后的沙砾感:等苏若,你告诉我,拿什么等拿这些流出来的血吗他抬起那只流血的手,对着惨白的灯光,任鲜血沿着手腕蜿蜒而下,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它们至少是热的,是活的!比我这该死的、僵死的大脑强!他几乎是咆哮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苏若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她像是没有看到那淋漓的鲜血,或者看到了,却认为那不过是另一个需要处理的、无关紧要的麻烦。她动作流畅地从随身携带的精致手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地放在那摊刺眼的血污旁边。牛皮纸的粗糙质感与下方浸润了鲜血变得柔软粘腻的稿纸形成了怪诞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