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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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够了！陈强烦躁地吼了一声,但矛头依旧对准林夏,眼神冰冷得像看一个陌生人,林夏,我最后问你一遍,这窟窿,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我告诉你,我的工资,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填进去；妞妞的奶粉钱、学费、家里开销,哪样不要钱,我没空陪你发疯！

腰间的剧痛和耳边的诛心之言交织在一起,林夏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尝到浓重的铁锈味。她慢慢直起身,抬起头,眼睛红得骇人,里面翻涌着屈辱、愤怒,还有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和…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弱火星。

怎么办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我欠的债,我自己还。卖血卖命,我去还。镯子…等我赚了钱,我打一个更重的还你。

哈！还你拿什么还王凤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嗤笑,就凭你去卖血血站都不收你这种脑子进水的！打镯子你下辈子吧！

陈强眉头拧成死结,看着林夏那双异常亮的眼睛,心里莫名烦躁,更多的是浓浓的不信任和失望：你自己还,说得轻巧！你拿什么还再去借网贷去偷去抢林夏,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现实点！你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安分点行不行,别再给这个家惹麻烦了,再折腾下去,我们就…

离婚两个字在他舌尖滚了滚,看着女儿房门的方向,听着里面渐渐低下去却依旧抽噎的哭声,他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疲惫又厌恶地挥挥手：滚！滚回你房间去！看见你就烦！

林夏没再说话。她默默地弯腰,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碎裂的手机残骸。锋利的玻璃边缘割破了她的手指,鲜红的血珠冒出来,滴在冰冷的瓷砖上,像几朵微小而刺目的花。她感觉不到疼。这点皮肉疼,比起心里被反复凌迟的痛楚,算得了什么比起那十万块债务压在心口的窒息感,又算得了什么

她拿着那堆残骸,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像个游魂一样走回那个堆满杂物的阳台隔间——她的卧室。关上门,隔绝了客厅里婆婆依旧喋喋不休的咒骂和丈夫沉重的叹息。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妞妞在隔壁小床上压抑的、细弱的抽泣声,像小猫爪子,一下下挠着她的心。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林夏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滚烫的眼泪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粗糙的牛仔裤布料。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完了,一切都完了。家要散了,女儿吓坏了,自己成了这个家的罪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和失败者。那十万块的债务,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甚至不敢去想明天催债电话再打来会怎样,不敢想债主真的找上门来会是怎样的场景。婆婆的镯子…那是老人家一辈子的念想…

巨大的自我怀疑如同藤蔓缠绕上来,勒紧她的心脏：陈强说得对,婆婆骂得也没错。她是不是真的蠢透了是不是真的没有一点用除了生孩子带孩子,她还能干什么创业简直是痴人说梦！活该被骗得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