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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麦克风总是落着一层薄灰,像她心里某个角落,久不触碰,却始终存在。离婚后,她把自已嵌进配音的世界里,用别人的台词说自已的话,在自媒L账号“旧雨落长安”里,声线是她唯一的外衣——时而温醇如旧酒,时而清冽如冬雪,念着古词时能掀起半卷月光,配起现代剧又藏着三分人间烟火。粉丝说她声音里有故事,她只是笑笑,指尖划过屏幕上“关注”数的跳动,像数着散落的星子。
枫的出现,像一颗意外坠入湖心的石子。那天长安发了段《牡丹亭》的念白,“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尾音拖得缠绵,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惘。凌晨三点,一条私信跳出来:“特别想认识你,虽然你很开朗,但给我的感觉你内心似乎很悲伤。”
长安愣了愣。很少有人能听出她声线里这些细微的情绪褶皱。她回:“乱花渐欲迷人眼,宝子请擦亮你双眼。”
一来二去,聊天成了习惯。枫说自已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信号时常不好,有时回复会慢半拍。他很少讲具L的生活,只偶尔提到边疆的风景,岸边的碎石沾着雪水的凉,羊群啃草的沙沙声漫过草甸,云絮低得能摸到湖面的涟漪。脱了鞋踩进浅滩,看水底的石子被水流磨成温润的玉,远处牧人的炊烟正把天空熏出淡金色的边。长安想象着那个画面,一个穿着制服的身影站在旷野里,背影挺得笔直,像棵白杨。
长安滑动屏幕的指尖顿了顿,对话框里枫的消息还停在“等我找张照片给你”。她靠在录音棚的转椅上,椅背吱呀一声响,像她此刻悬着的心思——不是不信,是习惯了在关系里先架起铁丝网,骨子里的那层防备更像老茧,摸上去钝钝的,却硌着每一次试图靠近的温度。
枫知道长安是离异单身,知道她靠声音谋生,却从不多问过去。他会认真听长安每一条配音,也会在长安吐槽找不到感觉时,发来一个笨拙的安慰表情。长安渐渐发现,自已对着麦克风时,心里会莫名浮现出枫的影子——念情诗时,会想他听了会不会笑;配悲情角色时,又怕那股忧伤透过电流惊扰了他。
“你声音里有光。”一次语音通话,他突然说,“不是舞台那种耀眼的,是……窗台上晒了一天的棉被,晚上盖在身上的那种暖。”
长安的心猛地一缩。她看着手机里那个声音清澈的年轻人的照片,眉眼间带着司法系统特有的严谨,眼神却干净得像边疆的雪。他比长安小十二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而自已早已在生活的河流里磨平了棱角,带着一身湿冷的水汽。
“小年轻,别乱说话。”长安笑了笑,语气却有些干涩。他知道枫口中的“光”是什么,那是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对温暖的渴望,却被这双年轻的眼睛轻易洞穿。
爱意像藤蔓一样悄悄滋生,在每一次等待回复的时刻,在每一段精心打磨的音频里。长安知道这不该,她像个偷尝禁果的孩子,一边贪恋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一边又被现实的鸿沟刺得生疼。她是离异的中年人,而枫是前途光明的青年,隔着十二岁的时光,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更隔着各自世界里无法逾越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