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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盯着对话框弹出的新消息提示,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时微微发颤,就这样鬼使神差的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枫发来的话幽默风趣,还带着刚出锅似的热气。她明明记得自已从不通过陌生人申请,可点下"接受"的瞬间,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就像多年前在旧书店翻到落灰的童话书,明明封面泛黄,却一眼认出内页里自已用铅笔描过的狐狸尾巴。
他说"你的头像很有韵味"时,长安忽然想起上周在录音棚,自已对着麦克风念"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声线里藏着连自已都没听出的哽咽。此刻对话框里的文字跳出来,带着恰到好处的俏皮,像有人隔着屏幕递来一颗水果糖,糖纸在光线下折射出熟悉的虹彩。她盯着"枫"这个网名,忽然觉得这名字像极了某个春日午后,吹开她阳台纱帘的那阵气流,不早不晚,刚好卷起她落在地上的《小王子》,停在狐狸与小王子告别的那一页。原来有些相遇不必追问来路,就像此刻她忍不住弯起的嘴角,明知该保持成年人的审慎,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轻轻敲鼓:或许这阵风,早就吹过她二十六岁那年看夕阳的山坡。
枫的回复带着边疆特有的延迟。有时长安发完消息要等上半小时,对话框里才会跳出断断续续的字句:"工作不允许带手机","今天晚上我要值班"。他很少说自已在司法系统的具L工作,长安也不会主动问,她知道工作的保密性。
真正让长安心动的是他描述的风景。"岸边的碎石沾着雪水的凉,羊群啃草的沙沙声漫过草甸"——他说这话时,长安正对着岛城海风吹过的的潮湿空气,耳机里的声波却把她带回二十岁那年去西北写生的夏天。
枫说过他是西北人。西北人骨子里都长着风的方向,长安下意识想摸向书架角落的铁皮盒——里面装着青海湖捡的月牙形贝壳,贝壳缝里还卡着当年的沙粒。屏幕上跳动的文字像支蘸了烈酒的笔,突然在她记忆里的西北版图上勾出亮线:塔尔寺的经幡在山风里翻涌成浪,敦煌的胡杨木蹭着她磨破的牛仔裤脚,还有那个哈萨克族向导递来的马奶酒,酒罐上的铜纹和风声一样粗粝。原来地域的羁绊早把根须埋进岁月,此刻枫的文字像把钥匙,轻轻转开了她心脏里那间堆记摄影作品的西北夏屋,让二十岁的风沙混着当下的心跳,在胸腔里掀起一场跨越时空的季风。
枫讲话的声音很好听,每次听到他叫她“宝贝”时,长安指尖捏着手机的力度都会变紧,听筒里传来的"宝贝"还裹着电流的暖意,像团棉花糖轻轻蹭过耳膜。那声尾音上挑的调子让她下意识挺直了腰背,仿佛此刻不是窝在沙发里,而是二十岁那年站在大学礼堂的镜子前——那时她刚偷偷抹了刚买的草莓唇膏,听见喜欢自已的男生在身后喊"通学",心跳声震得耳环都在晃。
枫的声线带着种磨砂般的磁性,每个字落下来都像撒在热可可上的肉桂粉,暖得人鼻尖发痒。她明明知道自已眼角已有了细纹,今早还对着镜子前的脸叹气,但当那声"宝贝"钻出来时,她忽然看见镜中自已的眼睛亮了一下——就像上周在录音棚,配完十八岁少女的独白后,发现自已无意识地晃着腿,脚尖还在点着当年宿舍楼下的民谣调子。原来有些称呼能穿透年轮,当枫的声音混着房间里隐约的吉他弦响传来时,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绞起了羊绒毯角,心里那个藏在职业套装深处的小姑娘,正扒着门缝往外瞧,眼里映着的不是手机屏幕的光,而是二十年前操场边,被夕阳染成蜜糖色的少年侧脸。
每次听到枫的声音,她都会想起录音棚窗外的白杨树——那些叶子从新绿到枯黄,也不过三个季节的事。而枫所在的地方,时间似乎被拉长了,拉长了她与他之间十二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