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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血腥气像是有形的粘稠胶质,凝固在昭朝金銮殿的每一寸空气里,三日不散。那是战场杀戮的余烬,是苏晚脖颈间喷涌的动脉热血干涸后渗入金砖的腥甜,更是沈翊后背无数箭孔中渗出、带着诡异腐败草腥味的毒血的印记。它们混杂着龙涎香灰烬的沉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足以窒息的死亡气息。
曾经象征着无上威严的蟠龙金柱,此刻柱身上残留着暗紫色的喷溅状血污,那是沈翊中毒后挣扎的证明。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早已被血污、泥土、毒汁践踏得一塌糊涂,呈现出某种肮脏的、丑陋的赭褐色,几处明显深色的印记,如同凝固的地狱之眼。
殿内死寂。比任何风暴过后的宁静都更压抑百倍。仅剩的宫人或匍匐在地,抖如筛糠,或眼神空洞地擦拭着永远无法恢复光亮的角落。每一次轻微的器物碰撞声,都像惊雷般在空旷的大殿里炸开,引来一片更深的恐慌——惊弓之鸟早已无法承受任何声响。
大殿最深处,象征着昭朝皇权核心的九龙御座之上。
萧绝坐在那里。
或者说,堆在那里更准确。
失去了黑狐大氅的帝王威仪,他身上仅有一件玄色中衣。但此刻,这件中衣早已不复光洁。左侧肩膀被撕裂了一大片,露出的皮肤上有着明显的拖拽擦伤痕迹,红肿破溃,边缘沾染着泥土和深褐色的干涸血痂——那是他那天不顾一切扑下城楼、狠狠摔在尸堆边缘、被碎裂甲片和断木剐蹭的勋章。
他的左眼,被一方浸透着浓郁药味和新鲜血迹的素麻布层层包裹,麻布上甚至可以看到隐隐透出的、混合着脓水的深色湿痕。那支刺瞎了他左眼的、来自苏晚的金簪早已被拔除(或者更可能是在坠楼和尸堆挣扎中遗落),留下的空洞和剧痛,日夜啃噬着他的神经。那断裂了两根手指的左手(具体断指原因在坠楼混乱中众说纷纭),被同样用绷带草草捆裹固定,怪异地扭曲着垂在身旁。
更刺眼的,是他毫无帝王姿态的坐姿——他像一堆即将崩塌的废墟,上半身深深佝偻着,背脊塌陷,几乎要将整个胸腔压在自己腿上。而他的右臂,以一种近乎病态保护的姿势,紧紧抱在怀里。
那是一件已经看不出原色的粗布裙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