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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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昏暗而浑冷
高处几盏巨大的防爆灯，被厚厚的灰尘和油膜包裹，投下昏黄、摇摆不定、如同垂死烛火般的光晕。这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悬浮的粉尘，勉强勾勒出庞大机器的轮廓，却无法照亮机器脚下更深沉的阴影。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早已被深黑色的机油、冷却液和不知名的污垢浸透，形成一层粘稠、滑腻的包浆。废弃的铁屑、断裂的钻头、扭曲的螺母如同垃圾般散落各处，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脆响或滑腻的拖沓声。
巨大的机器是这里绝对的主宰。它们沉默地蹲踞着，钢铁的躯壳冰冷、坚硬、毫无生气，却又在电力的驱动下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车间的角落里，堆放着成山的原材料——粗糙的钢锭、成卷的钢板，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不同于以往的银色幽光，这束幽光妖艳无比，则是等待运走的成品或半成品，同样堆叠如山，棱角分明，散发着新切割金属的锐气，
汗水浸透了工人们的后背，紧紧贴在皮肤上，又被粉尘覆盖，凝结成一层粘腻的壳。只有靠近巨大排气扇的地方，才偶尔能感受到一丝微弱、带着铁锈味的气流，如同垂死者的叹息，突然一声怪物般的气息。缓缓的响起，无数的闪电在此刻登场。
一声短促到几乎被噪音吞没的、非人的惨叫。
鲜血，像一朵突兀绽开的、粘稠暗红的花，猛地溅射在冰冷的冲床底座上，迅速被流淌的黑色机油吞噬、晕染开来。一截裹在破烂袖管里的东西，像废弃的零件一样，软软地掉落在沾满铁屑和油污的地面上。
整个工位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刺耳的砂轮声停了，旁边几个工人像被冻住，惊恐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摊迅速扩大的、红黑交织的污迹。随即，尖锐到破音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试图压过机器的轰鸣，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这沉重的铁幕。有人踉跄着冲向墙角的红色紧急按钮，更多的人则僵在原地，脸上那层麻木的硬壳被瞬间击碎，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和茫然。
刺耳的警笛声中，巨大的机器依旧在轰鸣、震颤，仿佛对脚下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那摊红黑相间的污迹在油亮的地面上缓慢地、粘稠地蔓延开。而宋覃浑然不知，在赶来的路上幻想着以后要干出一番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