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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爷!王七刀心头巨震,喉头哽咽,眼眶一阵酸涩的胀热。他慌忙递上水碗,看着老头如同渴死之人般仰头牛饮。水顺着嘴角流淌,那贪婪吞咽的声音,如同久旱逢甘露的土地。这声音敲在王七刀心上,却砸出一片更加深重的、无人看见的冰霜裂纹——方才灌汤那一瞬间袭来的、比刀刮骨头更尖锐的刺痛,那贯穿头颅撕裂神智的时间刀锋,只有他自己知道!代价!这就是代价!
王七刀没料到,这诡异金珠换来的生机,竟像一块腐肉,引来了难以计数的秃鹫。
最初踏入他这破落后院的,是城南绸缎庄的钱老板。老头儿被人搀着进来时,两腿抖得像暴雨里的竹竿,脸皮耷拉着,眼眶浮肿发青,似乎随时可能躺倒咽气。一口金珠入腹,如同吞了颗烧红的炭丸。他在王七刀砧板旁的地上躺了一刻钟,浑身抽风似的剧烈抖动着,汗出如浆,发出一连串又像哭又像笑的奇异嘶吼。钱家仆役以为要当场交代在这儿了。抖到最剧烈时,老头猛地弹坐起来!浑浊老眼里迸出精光,猛地跳起来对着搀扶他的仆人飞起一脚,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如同市井泼妇!
消息长了翅膀,混着钱老板粗嘎的叱骂声,不胫而走。
第二个寻来的,竟是平津城里富甲一方的陈老太爷。他排场极大,仆从如云,礼物摆满了院子角落。老太爷不喝汤,而是要那未经烹煮、纯粹凝固的原珠。一颗金珠下肚,他枯涩泛黄的皮肤像是被水浸泡的宣纸,奇异地舒展开来,透出一股润泽。老太爷对着王七刀后院那口破陶水缸,在水影里照了半晌,摸着光滑的脸颊,发出满足的轻叹。他离去时,步履轻松如同少年人。
第三颗金珠,被一个戴着厚重黑纱帷帽的女人取走。女人身姿高挑,从头到脚裹在深色的锦缎里,唯有一截白皙得惊人的脖颈在帷帽纱影下隐隐可见。她留下一匣价值连城的赤金首饰,取走金珠。黑纱帷帽始终严实,唯有一缕枯黄开叉的发丝不小心从帷帽边缘溜出。七天后,有人在城外灵觉寺上香的香客中瞥见一个绝色美人,一头乌发如同墨染绸缎,阳光下流淌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光华。没人敢指认,却又都知道是谁。
王七刀这个名字,连同一碗金汤一颗珠,在平津城的权贵圈中,化作一个带着诡异檀香气的隐秘传说。财富如同决堤洪水,卷走了院里破败的霉斑和枯草,砸开了新的灶膛,嵌上了透亮的玻璃窗,连灶台都换成了整块的青石板。可王七刀只觉得冷。冷气从骨缝里滋滋往外冒。
这富丽的新笼子里,唯一不变的,只有那柄诡异莫测的刀。
新铸的精钢刀柄光滑冰凉,沉甸甸地压手。王七刀站在崭新洁净的青石台前,手里握着一条刚送来的新鲜鳜鱼。鱼鳍还带着水汽,银鳞闪光。刀身平滑的钢面上映着他日渐憔悴的面容和浑浊的眼珠。他手指抚过那凉而滑的鱼背,冰意沿着指尖直刺脑髓深处。
刀刃无声无息地切了下去。动作流畅如流水。不再需要最初的蛮力劈砍,薄刃切入鱼皮筋膜,如同穿过一层凝结的空气。鱼背上,一小片约莫铜钱大小的薄片被精准挑出,它悬浮起来,流淌着纯净温润的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