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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竟压过了呼啸的风声。他解下自己肩上那件已染了尘灰、却依旧厚实的披风,不由分说,裹住了我冰冷僵硬的身体。那残存的、属于成年男子的体温骤然将我包裹,陌生的暖意如同滚烫的烙铁,几乎灼痛了我麻木的皮肤。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汗味、铁锈味和尘土气息的味道直冲鼻腔。
他粗糙的大手拂开我额前被冻硬的乱发,动作带着一种我不曾体会过的、生涩的温和。“就你一个了?”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废墟。
我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身后,一个豹头环眼、声若洪雷的黑脸大汉不耐地皱眉:“大哥!曹操的追兵就在屁股后头!捡这么个累赘作甚!”另一个面如重枣、长须飘拂的绿袍将军,虽未言语,但那睥睨而来的目光,却如实质的冰锥,将我钉在原地,寒意比身上的更甚。
“翼德!”那高大的身影,我的父亲——尽管此时我尚不知晓这个称呼将如何彻底改变我的命运——他低沉地喝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乱世飘萍,相逢即是有缘。我刘玄德若自顾逃命,弃此孺子于死地,与禽兽何异?”他不再看那两个兄弟,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火焰般的眼神里,似乎蕴藏着一种能驱散整个寒冬的力量,“跟我走,孩子。只要我刘玄德有一口气在,就有你一口饭吃。”
那口饭,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盛在粗陶碗里。驿站昏黄的油灯下,父亲亲手端给我。粥很烫,熬得稀薄,几乎能照见碗底的粗纹。我捧着碗,手抖得厉害,滚烫的粥水泼洒出来,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我几乎是狼吞虎咽,滚烫的粥烫得喉咙生疼,却贪婪地咽下去,仿佛要将这陌生的暖意和活下去的希望,一并狠狠吞进肚里。父亲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脸上是长途奔波的疲惫,眼神却温和得像驿站窗外难得一见的微光。
“慢点,别烫着。”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倦意,“叫什么名字?”
“寇…寇封。”我含糊地回答,粥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那些血色的记忆。
他沉吟片刻,那双明亮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穿透我卑微的躯壳,看到某种他自己也期盼的东西。“寇封…好名字。不过…”他顿了顿,语气郑重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巨大的涟漪,“从今往后,你随我姓。姓刘,名封。刘备的刘,封侯拜将的封。你,就是我刘玄德的儿子。”
“刘…刘封?”我猛地抬起头,碗里的粥险些再次倾覆。这两个字,像雷霆在我耳中炸响。刘!这个姓氏,在那一刻,重逾千钧。它不再是街头巷尾随意可呼的名号,它代表着眼前这个疲惫却威严的男人,代表着某种我无法想象的身份与未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惶恐和一种更加炽烈的渴望,瞬间攫住了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成了刘封。不再是街头濒死的野狗寇封,而是汉室宗亲、左将军刘备的儿子——刘封!
“父…父亲…”这两个字艰难地从我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试探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