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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滴水成冰的时节,关羽将军从樊城前线的求援信使,如同扑火的飞蛾,接二连三地撞入了上庸城。他们个个盔歪甲斜,满面烟尘,嘴唇冻得乌紫,裂开深深的血口,有些甚至伏在马背上,被亲兵半扶半抬着才勉强进入我的官署。每一次,那沾满泥污、被汗水浸透又被寒风冻硬的帛书被呈到我案头,上面那力透纸背、饱蘸着血与火的字迹都灼烧着我的眼睛:
“封侄、达太守:樊城激战正酣,曹仁困兽犹斗,徐晃援兵已至,军情万分危急!速发上庸、房陵之兵,东向夹击,解我樊城之围!此乃存亡之秋,切切!关羽顿首!”
“少将军!孟太守!关将军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然曹贼倾国之力反扑,荆州后方空虚,吕蒙那碧眼小儿已暗渡江陵!将军腹背受敌,危在旦夕!请速速发兵,迟则万事休矣!”信使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帐内的气氛凝重如铅。炭盆里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映照着孟达那张此刻毫无血色的脸。他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在我和那几封染血的帛书之间飞快地游移,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那里面充满了惊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劝阻。
“少将军!”孟达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清朗,带着一种尖锐的紧迫感,“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房陵的位置:“房陵太守申耽、申仪兄弟,其心叵测,首鼠两端!我上庸之兵,本就薄弱,若倾巢而出救援荆州,申氏兄弟一旦反叛,断我归路,与东三郡之曹兵合流,则上庸危矣!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手指又猛地划向荆州方向,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尖利:“关将军神威,举世皆知!然如今局面,江陵已失,烽火遍地!吕蒙白衣渡江,其势已成!我军此去,千里迢迢,山路崎岖,粮草转运艰难,等我们赶到,只怕…只怕关将军早已……”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铁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更何况!”孟达猛地转身,死死盯着我,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我的盔甲,直抵灵魂深处,“少将军!您需三思啊!疏不间亲!疏不间亲啊!您与关将军,情同叔侄,可说到底,您终究……终究不是大王的亲骨肉!关将军乃大王桃园结义的生死兄弟,情逾骨肉!若您贸然出兵,胜了,是您份内之事;可若万一有个闪失,致使关将军有失,或者上庸、房陵因此沦陷……那时节,所有的罪责,所有的怨怼,都将由少将军您一人承担!”
“疏不间亲”!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烧红的钢刀,狠狠捅进我的胸膛,又猛地搅动!一股腥甜之气直冲喉头,眼前瞬间发黑。帐内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信使粗重的喘息声,仿佛都离我远去。只剩下孟达那双因恐惧和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那四个字,在我脑中疯狂地轰鸣、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