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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沉稳有力,每一个指令都带着穿透迷雾的明澈。没有激昂的鼓动,只有对敌我形势洞若观火的剖析和冷静到极致的部署。那盏油灯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仿佛蕴藏着无穷的智慧与力量。
“末将领命!”我大声应道,心中那因夷陵惨败而蒙尘的郁结,仿佛被这沉静而充满力量的话语瞬间涤荡干净。一种久违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在胸腔里重新点燃。丞相的目光终于从军报上抬起,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仿佛看穿了我此刻翻腾的心绪。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道:“速去整备,不得延误。”
“是!”我再次抱拳,深深一躬,转身大步走出书斋。春日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但比起书斋内那盏孤灯的微光,丞相那平静话语里蕴含的千钧之力,更能穿透迷雾,照亮前路。我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步伐坚定。丞相在,蜀汉的天,就塌不下来。
建兴五年的南中,雨季漫长而酷烈。连绵的雨水将山道泡成了泥潭,每一步下去都深可没膝,粘稠的黄泥死死咬住靴子和马蹄,拔出来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丛林里蒸腾着浓重的湿气,混合着腐烂草木和不知名毒虫瘴疠的腥甜气味,吸进肺里,又闷又沉,像堵着一块湿透的破布。闷热如同巨大的蒸笼,厚重的皮甲贴在身上,早已被汗水、雨水和泥浆浸透,沉甸甸地箍着身体,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痛。
“跟上!快!”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和汗水,嘶哑地催促着身后艰难跋涉的队伍。士兵们个个脸色蜡黄,嘴唇干裂,眼神因疲惫和潜在的疫病威胁而显得有些呆滞。沉重的铠甲在泥泞中跋涉,消耗着他们本就被瘴气削弱的气力。不断有人倒下,被迅速抬到临时搭建的、四面透风的简陋棚子里。军医焦头烂额,有限的草药在肆虐的瘴疠面前杯水车薪。呻吟声、咳嗽声,在湿漉漉的密林中显得格外凄凉。
“将军!前哨来报,发现蛮兵踪迹!就在前方山谷隘口处设卡,看旗号是孟获手下洞主!”斥候队长浑身泥水,气喘吁吁地奔来报告,脸上带着急迫。
“多少人?装备如何?地势怎样?”我立刻追问,心弦绷紧。丞相“勿轻启战端”的叮嘱言犹在耳,但道路必须打通。
“隘口狭窄,仅容两马并行。蛮兵约四五百,据险而守,多持藤牌弯刀,少数有弓弩。他们砍伐巨木,堆在路中,又泼了油脂,看来是想死守!”
死守?我眉头紧锁。强攻这种地形,对方占据地利,又有火障,我军兵力优势无法展开,伤亡必然惨重。雨还在下,敲打着树叶,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我看着眼前疲惫不堪、被瘴疠折磨的士兵,又望向山谷方向升起的几缕烟柱,那是蛮兵点燃的篝火。
不能硬拼。丞相的嘱托在脑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