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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的光线艰难地撕开铅灰色的天幕,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却无法驱散笼罩四野的沉闷与死寂。风是这片荒原真正的主宰,它永不停歇地呼啸着,卷起干燥呛人的黄沙,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无孔不入地切割着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空气里弥漫着硫磺、腐烂植被和某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下意识屏息的味道。
云黯裹紧身上那件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烂麻布袍子,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底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微微佝偻着背,步履蹒跚,每一步都陷进松软的沙土里,再费力地拔出,活脱脱一个被生活彻底榨干了精气神的底层散修。唯有低垂的兜帽阴影下,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同刚刚淬火打磨过的寒铁,冷静地穿透风沙,牢牢锁定了远方地平线上那座突兀而狰狞的轮廓。
幽墟。
它像一头从远古沉睡中苏醒、又被打断脊梁的巨兽,残破而扭曲地匍匐在天地交接的尽头。视野所及,是巨大、惨白、形态各异的骸骨——有些是某种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兽类腿骨,粗壮如殿柱;有些则是层层叠叠、难以辨认的细小骨片,被某种粘稠的黑褐色物质强行胶合在一起,构成了高耸的、犬牙交错的城墙轮廓。城墙之上,几座由巨大颅骨堆砌而成的塔楼歪歪斜斜地矗立着,黑洞洞的眼窝凝视着荒原,仿佛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入口。
死寂,是这里白天的基调。只有风沙扑打骸骨城墙发出的“呜呜”声,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更添几分阴森。但云黯知道,这死寂之下,是无数暗流在汹涌。那些深嵌在骸骨缝隙中的暗红污迹,那些城下沙地里偶尔露出的半截锈蚀兵刃,那些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铁锈味,都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城的残酷法则。混乱、污浊,却像一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腐肉,吸引着整个修仙界最底层的渣滓、最落魄的逃亡者、最贪婪的鬣狗和秃鹫。这里没有秩序,只有赤裸裸的力量与狡诈,这里是绝望者的地狱,也是亡命徒的天堂——只要你有本事活下去。
他停下脚步,在一块被风蚀得千疮百孔的巨石后缓缓坐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疲惫。背上的粗布包袱里,几块硬邦邦的干粮和几根品相极差、勉强蕴含一丝微弱灵气的柴禾(里面混杂着几块不起眼的星辰砂原矿)硌着他的肩胛骨。他解开腰间一个同样破旧的水囊,小心地抿了一口浑浊发涩的水,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幽墟那巨大的骸骨城门。
城门紧闭着,由某种漆黑的、布满扭曲纹路的金属铸成,沉重得仿佛自建成之日起就未曾开启过。门前的空地异常空旷,但在云黯的“识宝之眼”下,那片看似无人的沙地上,却清晰地烙印着无数重叠交错的禁制灵纹。它们如同潜伏在沙砾下的毒蛇,颜色各异,闪烁着微光。有的呈淡金色,形成锐利的切割线;有的呈幽蓝色,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更多的则是暗红色,如同干涸的血迹,透出混乱与暴戾的气息。这些禁制并非浑然一体,而是杂乱地交织、冲突,显然是不同时期、不同势力留下的“杰作”,构成了一片混乱而致命的死亡地带。
城门两侧,各有一队守卫。他们倚靠在冰冷的骸骨城墙上,姿态看似慵懒,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荒原。身上的皮甲陈旧破损,沾染着洗刷不掉的深色污迹,武器也五花八门,刀剑豁口,长矛锈蚀,甚至有人腰间别着沉重的骨棒。但云黯注意到,这些人的站位绝非随意,彼此呼应,封死了所有可能快速接近城门的路径。他们的眼神深处,并非简单的警惕,而是一种混合着麻木、残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的冰冷,仿佛早已习惯了将靠近者视为待宰的羔羊或是潜在的“货物”。
云黯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靠在最外侧、正慢条斯理用一把小刀剔着指甲的守卫头目身上。那人身材不高,却异常精悍,脸上有一道斜贯左眼的陈旧刀疤,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敞开的皮甲领口处,一个暗青色的刺青若隐若现——那是一只形态简练却极其锐利的鹰隼,双爪如钩,眼神凌厉,正做出向下扑击的姿态。刺青的线条流畅而内蕴一丝奇异的灵力波动,绝非普通帮派标记。
“猎影阁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