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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江薇,是在一个形式大于内容的招商会冷餐台旁。她穿着一件似有流光转动的月白色真丝衬衫,耳垂上两粒小小的米白色珍珠,在吊灯下含蓄地笼着一层温润的光晕。李经理,她说话时细密的睫毛像风中的蝶翅,尝过我们这儿的公安牛肉火锅没城东有家老铺子,用的是头生健牛的肋条,锅底要用老卤熬足七个时辰,骨头渣子都化成了浓汤的魂儿。
他们沿着晚风带水腥的江堤走了三里多路。她指点着波光暗沉的江面、渡口边拴着的趸船:小时候阿爸跑船,老说这荆江的水性子怪——能把百吨重的铁船托起来稳稳当当的走,舀一碗回家,搁灶上慢慢熬,照样能把稀饭煮得又糯又粘。夜风卷着白色的、轻盈的芦花絮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惊觉这黏糊糊的空气里,竟藏着比带着盐粒的海风更熨帖、更沉实的温柔。
第三章
扎根:在稻花香里
兄弟情义
小陈母亲住院那周,办公室里几条汉子排了班轮着守夜。有天凌晨三点,他拎着馄饨去替班,撞见小陈缩在楼梯间拐角,肩膀无声地、压抑地耸动,烟头在黑暗中明灭。第二天,办公室里像约好了似的。老王头把折角发粘的存折啪地拍在他面前那张坑洼不平的木头桌上:辉哥,兄弟们的家底,都在这儿了,甭嫌少。治病要紧!
后来便常在江边喧闹的大排档聚会。油腻腻的矮桌上,吸空了辣油的螺蛳壳堆成小山。脚下踩着的空啤酒瓶叮当乱响,像蹩脚乐队的前奏。小陈酒劲上来就扯开嗓子吼家乡的梆鼓戏,调子野得没边儿,高低起伏地在浑浊的夜空中挣扎着、盘旋着、向星星撞去。
情愫暗生
江薇教他用搪瓷缸小火煨藕汤,说火候的讲究:得像守候心尖上的人,得用文火、有耐心,急一急就坏了味道,成了一锅清汤寡水的渣滓。有一次毫无征兆的暴雨兜头浇下,她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般冲进他办公室,怀里紧抱着用塑料袋裹了足足三层、滴水未进的客户档案。他抓起条粗粝的毛巾给她擦头,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小巧的耳垂,滚烫的热意瞬间烫了他的手。
最惊险那回,为了抢收差点被暴雨淋湿的合同,他们俩被困在空旷阴冷的仓库里三天两夜。江薇烧得面颊绯红,眼皮沉重,还挣扎着帮他核对密密麻麻的数据。他半夜惊醒,昏黄的应急灯光下,发现她裹着自己的旧外套蜷缩在高高的纸箱堆上睡着了。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淌过她疲惫的轮廓,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而坚韧的银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