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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棺木,阿芜用家里仅存的几块旧木板,加上裴昭几日来削制的木楔,勉强钉成了一个简陋的长匣。没有唢呐,没有纸钱,只有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发出呜呜的哀鸣。
阿芜背着那沉重的木匣,一步一步走向后山向阳的坡地。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痕,又被新的风雪迅速覆盖。裴昭沉默地跟在后面,肩背的旧伤在寒风中隐隐作痛,每一步都牵扯着。他看着前面那个单薄却异常稳重的背影,看着她被粗麻绳勒得深陷的肩膀,看着她每一步踏在雪地里,都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量。这山野的送葬,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王侯将相的盛大葬礼,都更沉重地敲打在他的心上。
葬了阿爹,回到那间骤然显得无比空旷冰冷的土屋,阿芜在门边站了很久。灶膛里的火早已熄灭,最后一点余温也散尽了。裴昭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喉头有些发紧:阿芜…
阿芜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茫然和空寂,像被大雪彻底覆盖的山谷,失去了所有的路标。她走到冰冷的土灶边,拿起水瓢,舀了半瓢凉水,递向裴昭。
喝口水吧。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强撑的平静,在空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裴昭没有接那水瓢。他上前一步,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冲动,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她的手腕纤细,骨节突出,皮肤是粗糙的,带着长期劳作的痕迹。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
跟我走吧,阿芜。裴昭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死水的石子,试图激起波澜,离开这里。我护着你。
阿芜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抬起头,那双茫然的、空寂的眼睛终于聚焦,定定地看着裴昭。屋外风声呜咽,卷起雪沫扑打在柴门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许久,久到裴昭几乎以为那冰封的谷底再也不会融化时,阿芜的目光缓缓垂下,落在他紧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上。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得像一片雪花飘落。
没有言语,没有追问去向,没有询问未来。只是一个简单到近乎沉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