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7/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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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碎的支票残骸,如同冰冷的雪花,散落在我的脚边,也散落在我们那个曾经温暖的未来之上,将其彻底埋葬。那扇始终没有开启的门,成了横亘在我们之间一道再也无法逾越的天堑。
自那天起,林哲在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任何形式的告别。他像一滴水,蒸发在都市灼热的空气里,了无痕迹。我像个拙劣的演员,努力维持着生活的表象。工作室照常开门,接待客户,画图,打版,缝纫。针线在昂贵的缎料上穿梭,缝制的是一件件承载着他人幸福幻梦的嫁衣。剪刀裁开雪白的蕾丝,发出干脆利落的咔嚓声,每一次都像剪断我心头一根无形的丝线。我强迫自己微笑,倾听客户对婚礼细节的甜蜜絮叨,指尖抚过那些光洁的布料,感受着它们冰凉顺滑的触感,那温度却再也无法抵达心底。
直到那个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表面的平静。业内一个相熟的布料供应商,在闲聊时无意中提起:哎,晓梦,听说启晟集团的少东,那个林哲,下个月订婚了排场搞得很大,在云顶酒店包了整整一层呢!啧啧,真是豪门气派……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我正拿着一枚细小的珠针,准备固定一片繁复的蕾丝花边。指尖猛地一颤,尖锐的针尖瞬间刺破了指腹。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滚落在雪白的蕾丝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红梅。指尖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然而更尖锐的痛楚,却是从心脏深处炸开,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是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不可思议,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我甚至还能扯动嘴角,弯出一个极其标准的、职业化的微笑弧度,云顶啊,那地方是挺贵的。
我若无其事地将那滴血珠用指尖捻开,在洁白的蕾丝上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粉色痕迹,仿佛那点微不足道的血色从未存在过。
布料商后面还说了什么八卦,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同时振翅。眼前工作室里熟悉的景物——堆叠的布料卷、悬挂的样衣、画板上未完成的设计稿——都开始旋转、模糊、扭曲变形。我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那清晰的物理痛感,强迫自己维持住岌岌可危的躯壳,不让自己当场碎裂一地。
订婚宴的消息,如同一个倒计时的沙漏,将无形的压力注满了我生活的每一个缝隙。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看着出租屋天花板上斑驳的纹路,直到晨光熹微。白天则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不知疲倦地扑在工作上,用繁重的体力劳动来麻痹那颗被反复凌迟的心。那件设计稿,那件我倾注了所有未完成的遗憾、所有无声的控诉、所有隐秘而卑微的纪念的设计稿,就在这种近乎自虐的状态下,一笔一划,一针一线,逐渐成型。
云顶酒店。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穹顶垂落,折射出无数道璀璨冰冷的光束,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槟的微醺气息、名贵香水的馥郁芬芳,还有精致冷盘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凉意。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男人们低沉的谈笑和女人们清脆的娇笑声混合在一起,编织成一张属于上流社会的、华丽而疏离的网。
我穿着一身简洁得近乎刻板的黑色小礼服,手里捧着一个方正挺括的白色礼盒,像个突兀闯入的异类,穿过这片浮华喧嚣。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终定格在不远处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