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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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着那叠厚厚的、凝聚了不知多少心血和时间的纸张,没有停顿,手臂猛地抬起,然后狠狠地向下一撕！动作粗暴、狂乱,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绝望！
洁白的纸张在他指间发出痛苦的呻吟,被无情地撕裂成两半！接着是四半！八半！他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疯狂地、机械地重复着撕扯的动作。纸屑如同被惊起的惨白飞蛾,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落在他凌乱的头发上,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衬衫上,落满了油腻的餐桌,也落在他脚下冰冷的地板上。
一片狼藉。
他撕扯着,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嗬嗬声。那不是哭泣,是某种更深的、更绝望的东西在身体里破碎的声音。
我握着手机,站在门缝的阴影里,指尖冰凉。小刘还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喋喋不休：……苏小姐苏小姐您在听吗这个价格真是跳楼价了！您和程先生商量下,尽快给我个信儿啊！机不可失……
电话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我的视线穿过飘飞的纸屑,凝固在那个疯狂撕扯的背影上。那背影佝偻着,被飘落的、象征着他半生追求的纸屑所淹没,显得那么渺小,那么……破碎。
窗外,城市巨大的阴影无声地覆盖下来。一辆收废品的三轮车,摇着生锈的铃铛,慢悠悠地从楼下驶过。叮铃……叮铃……声音空洞而悠长。
我缓缓地、无声地挂断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