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7/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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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我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割开黑暗,你的‘办法’,就是你妈拖着那条风湿痛起来要命的腿,去垃圾站翻三年纸箱,然后给你捧回这三万零四百二十七块的‘办法’吗！

黑暗里,他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沉重得让人窒息。

几秒钟后,他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受伤的颤抖：苏晚……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平复情绪,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刺痛的压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我心中所有的火药。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猛地转过头,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我知道我的目光一定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刺向他声音的方向,对！我以前不是！我以前傻！以为有情饮水饱！以为你程教授的清高和才华能当饭吃！以为我们两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只要努力,什么都会有的！

我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愤怒的控诉：结果呢！结果是我们三十岁了,为了一个狗屁的‘拟建中’的破学位,连个安身立命的窝都没有！结果是你妈！为了你儿子将来可能有个好学校上,得去捡垃圾！去翻垃圾桶！去跟收废品的讨价还价！把自己累得风湿发作,痛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在哪里！

黑暗像一张巨大的幕布,掩盖了他此刻的表情,却掩盖不了他陡然变得粗重、混乱的呼吸声。那呼吸声里充满了震惊、痛苦,还有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的狼狈。

我在哪里我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你程大教授在书房！在写你那篇注定评不上职称的、清高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论文！你在计算那些虚无缥缈的数据模型！你在关心宇宙的熵增还是人类的未来！你唯独看不见你妈膝盖上的膏药！看不见她端盆子时手都在抖！看不见她为了省几块钱买菜钱多走两站路！

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那股冰冷的触感从脚底直冲头顶,反而让我混乱的头脑有了一丝诡异的清醒。我凭着记忆,几步冲到靠墙的书桌前,摸索着拉开抽屉。里面东西不多,指尖很快触到一个硬硬的、薄薄的本子。

我一把将它抓了出来,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摔在书桌光滑的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