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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间的冷气带着一股浓烈、顽固的腐烂气味和消毒水混合后的窒息感,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无孔不入地刺进陈默的骨头缝里。它们钻进他僵硬的颈椎,啃噬着他近乎麻木的神经。
金属轮子在冰冷水磨石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刺耳,空洞,拖拽着死亡的回音。
一张蒙着惨白布单的移动担架床被两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人推了出来。布单下的轮廓是他熟悉的,每一个起伏的弧度都刻在陈默的眼底心里,此刻却僵硬、陌生。
家属确认一下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平平板板,不带任何情绪,像在确认一件待处理的货物。
陈默没动,没回答。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片隆起的前胸位置,布单边缘没有被完全覆盖的地方,透出一大块刺目的深褐色印记,边缘是暗红的板结,正中心,一团浸透了的、浓郁的、仿佛永远不会凝固的黑红——那是她的血。几个小时前,还曾在她身体里温热的涌动,曾浇透了他抱住她时穿的那件浅灰色衬衫。
那件浸满妻子温热鲜血的衬衫,此刻还黏腻地裹在他身上。血早就凉透了,变得厚重、板结,像一层冰冷的、腥膻的铁锈铠甲,紧紧箍着他前胸后背,每一次虚弱的呼吸都扯着这硬壳,发出粘稠的低微声响。陈默站在担架床旁边,如同一截被雷劈焦的死木桩,脚下生根,钉在这片冻僵的地狱里。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强效消毒水的刺鼻气息,在他鼻腔里冲撞、搅拌。眼前只有那片几乎被染成黑褐色的布单,那狰狞的血渍轮廓。医生平板的声音还在耳道深处嗡嗡回响,和此刻担架床轮子滚动的声音重叠、扭曲:
……头部撞击、多脏器破裂…冲击力巨大…送医时已无生命体征…我们尽力了…
旁边,那个年纪更大些的工作人员似乎见惯了这种失魂落魄的反应,不耐烦地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粗鲁催促:到底看还是不看签个名!
催促声惊醒不了陈默。他全部的感知都被胸口那片冰冷黏重的血衣、被担架床前那抹浸透布单的刺眼暗红死死攫住。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医生说话时嘴唇开合的形状,带着一丝公式化的遗憾,家属两个字尖锐地刮擦着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