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11/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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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低下头,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我…我去。我去探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血肉。
窝棚里死寂一片。只有王秀丽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亲兵队长脸上的冰霜没有丝毫融化。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差事,冷冷道:“卯时正点,谷口集合。误了时辰,军法处置。”说完,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秦玉良一眼,带着两个兵丁,转身大步离去,留下身后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绝望。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留下几抹暗红的余烬,如同凝固的血痕。巨大的围场被沉重的暮色笼罩,风声呜咽,如同无数亡魂在低泣。
秦玉良依旧跪在冰冷的泥地上,佝偻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无比渺小和脆弱。王秀丽瘫坐在一旁,眼神空洞,泪水早已流干。秦士安靠着墙,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眼中燃烧着屈辱和愤怒的火焰,却无处发泄。
张旭东躺在简陋的草铺上,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但更痛的是胸腔里那颗被反复蹂躏的心。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那个枯瘦、佝偻、被生活彻底压垮的男人。他想起了现实中,母亲在病床边絮叨“冰箱第二格饺子”时那张同样绝望而深爱着他的脸。
两个世界,同样的绝望,同样的牺牲。他像被诅咒的漩涡,无论在哪里,都只会把身边最亲的人拖向深渊。
窝棚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许久,秦玉良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手撑着冰冷的泥地,试图站起来。他的腿脚早已麻木,动作笨拙而迟缓。秦士安红着眼睛,一步抢上前,用力将父亲搀扶起来。
秦玉良没有看儿子,也没有看妻子。他佝偻着背,慢慢走到墙角那袋象征着“恩典”的黍米旁。昏暗中,他伸出枯瘦、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颤抖着解开袋口的麻绳。他没有舀米,只是用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缓慢地摩挲着那些粗糙冰冷的黍米颗粒。动作近乎虔诚,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
“都…吃点吧。”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吃饱…才有力气…”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