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13/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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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刚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灰蒙蒙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巨大围场和远处山峦狰狞的轮廓。风,比昨日更冷,更硬,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野马谷的谷口,像大地裂开的一道巨大、漆黑、深不见底的伤口。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错,如同怪兽的獠牙,无声地警告着闯入者。谷内弥漫着一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死寂,连风声到了这里都变得呜咽而诡异。
曲浩的马队已经集结。十几名精悍的骑士,穿着半旧的皮甲,腰间挎着弯刀或弓箭,脸上带着惯常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们胯下的战马也显得异常焦躁,不时打着响鼻,在原地刨着蹄子。曲浩本人没有出现,只有他的亲兵队长,那个刀疤脸汉子,端坐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眼神锐利如鹰,冷冷地扫视着谷口。
秦玉良来了。
他换上了一身最厚实、却也最破旧的麻衣,外面胡乱裹了一件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带着浓重汗馊味的破烂羊皮袄。背上背着一个不大的粗布包袱,里面是王秀丽连夜烙的几个硬得能砸死人的杂粮饼和一小囊浑浊的冷水。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前端削尖的、手腕粗细的硬木棍,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走得很慢,脚步有些蹒跚。枯瘦的身体在凛冽的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随时会被吹倒。他低着头,刻意避开了谷口那些骑士投来的、或麻木、或怜悯、或纯粹看戏的目光。他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片困了他们一家半生的围场,也没有看远处自家那间低矮土坯房的方向。
王秀丽和秦士安被勒令不准靠近谷口。他们只能远远地、躲在几块巨大的风化石后面,透过石缝,死死盯着那个走向死亡谷口的佝偻背影。王秀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筛糠,无声的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绝望。秦士安背上的鞭伤因为彻夜未眠和极致的愤怒而隐隐作痛,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指缝下的硬泥。
张旭东也来了。他拒绝了父母的劝阻,执意让秦士安搀扶着他,远远地站在另一块巨石后面。他的身体依旧虚弱,每一步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脸色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更加惨白。但他站得笔直,目光死死锁定在父亲那渺小而决绝的背影上,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影像刻进灵魂深处。
秦玉良走到了谷口,在距离亲兵队长马前几步的地方停下。他没有抬头,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截枯死的树桩。
亲兵队长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废话,马鞭朝着那幽深黑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谷口一指,声音冰冷如铁:“进去。看到岔路,往左探五十步,在显眼处做标记。若有野马群异动,立刻示警。一个时辰后,无论探明与否,必须返回此处禀报。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