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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小慧就是在树下,把带着体温的玻璃珠塞进我嘴里的。
阿花,好好活着。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喉结在布满皱纹的脖颈间上下滚动。我用鼻尖轻轻顶开他蜷起的手指,温热的玻璃珠顺着掌心的纹路滚到他沾满泥土的解放鞋边。夕阳把珠子里的彩色纹路拉得很长,恍惚间又变成了小慧扎羊角辫时跳动的红头绳。
老周盯着玻璃珠,突然伸手抹了把脸,粗糙的指节擦过脸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我歪头蹭过他裤脚,那里还沾着上个月进山挖笋时的青苔。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掠过我们脚边,把玻璃珠推得在石板路上轻轻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小慧离开那天,挂在她睫毛上的泪珠。
他捡起玻璃珠,突然哭了,像个孩子。
院子里还是老样子。春风掠过田埂,将成片的油菜花吹成金色的浪,花浪里,小花扎着羊角辫,穿着红布鞋在花丛间蹦跳,举着自制的网兜追着白蝴蝶跑,笑声清脆如银铃。小黄懒洋洋地卧在褪色的竹椅上,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偶尔还咂咂嘴,不知梦到了什么美味。小白则蹲在粗壮的槐树枝桠上,蓬松的尾巴一下下扫过树皮,眼神专注地望着远方。
厨房方向,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噼啪作响,将墙壁映得暖融融的。阿秀的搪瓷碗稳稳地放在地上,碗边还留着几道岁月磨出的划痕。碗里新拌的鱼干泛着油亮的光泽,细碎的葱花和辣椒点缀其上,浓郁的香气随风飘散,恍惚间,竟和那年秋末,阿花第一次吃到热乎饭菜时的香味重叠在了一起。
我卧在老槐树下,晒着太阳打盹。梦里又回到那个麦秸垛,阿秀的手碰过来,带着稻壳香,她说:小可怜,跟我回家吧。
尾巴在地上扫出沙沙声,像在说:好啊,我早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