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游水的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春雷小说www.clqcjtz.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裴琰望着城门口那些兵卒腰间的横刀,忽然压低声音,“你看他们的刀鞘,是幽州军器监的样式。”鲁尔凑近了些,果然见那些刀鞘上刻着细小的
“幽”
字。他心里一沉:“边军怎么跑到洛阳来了?”“怕不是为了防备安禄山。”
裴琰的声音更轻了。逃亡路上听了太多风声,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拥兵自重,朝廷虽没明说,却在暗中调兵遣将。工匠,尤其是懂兵器锻造的工匠,自然成了争夺的对象。正说着,城门口突然一阵骚动。几个兵卒正把一个挑着铁匠工具的汉子往囚车里推,汉子挣扎着嘶吼:“我只是个补锅的!我不是铁匠!”
兵卒却不管不顾,抡起鞭子就抽,打得汉子惨叫连连。裴琰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想起父亲被押走时的背影,想起兄长死在狱中的消息,一股血气直往头顶冲。鲁尔赶紧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警示。“走吧,去渡口。”
裴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他知道现在不能冲动,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两人绕到洛水渡口,花了仅有的几个铜板,混上了一艘往幽州去的货船。船上装的是江南的丝绸,船夫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见他们不像歹人,只多要了两文钱,便让他们在船尾的角落里蜷着。船行得慢,顺流而下,走了整整五日。裴琰白日里装作昏睡,夜里便借着月光在心里默写那些技艺图谱。神臂弩的机括、投石机的支架、水力锤的传动……
他怕自己忘了,更怕这些东西随着裴家的覆灭而消失。鲁尔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他总觉得少郎不该是这般模样,他本该在锻坊里挥锤,而不是在这阴暗的船尾藏头露尾。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每晚多守一个时辰,不让任何人靠近裴琰。到了幽州地界,空气里的味道都变了。少了洛阳的脂粉气,多了风沙和铁器的冷硬。官道两旁时常能看到巡逻的边军,盔甲上的铁锈在阳光下闪着暗红的光,像是凝固的血。“听说了吗?范阳军又在抓工匠了,说是要造新式弩机。”
同船的一个货郎压低声音,对着同伴嘀咕,“前几日路过易州,见着囚车里全是铁匠、木匠,哭喊声能传三里地。”“可不是嘛,”
另一个货郎叹道,“这年头,有手艺反倒成了祸事。我表兄是个木匠,就因为会做车轮,被强征去营里,到现在没个音讯。”裴琰的心沉了下去。他原想在幽州找个僻静地方落脚,看来是难了。船到幽州城,两人不敢进城,就在城外的流民窟里找了个破庙落脚。这里聚集着各色人等,有逃荒的农民,有退伍的老兵,还有像他们一样躲避官府的人。晚上冷,大家挤在一起取暖,鼾声、咳嗽声、孩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悲凉的曲子。为了糊口,鲁尔去码头扛活,裴琰则帮人修补些农具。他不敢用真本事,只求能换个馒头。可即便这样,麻烦还是找上了门。那日他正在修补一把断了的锄头,用的是最普通的锻接手法,却被一个路过的小吏注意到了。那小吏穿着件半旧的绿袍,三角眼,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审视。“你这手法,不像寻常庄稼汉。”
小吏蹲下身,看着裴琰手里的锄头,“哪学的?”裴琰心里一紧,脸上却装作憨厚:“回官爷,家传的,就会这点皮毛,混口饭吃。”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