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竹峰新骨 (第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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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不易眼中的厉芒并未完全散去，但那可怕的压迫感似乎松动了一丝。他紧紧盯着杜必书因咳嗽和痛苦而扭曲的脸，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似乎在判断这番说辞的真伪。那攥着佛珠的枯槁手掌，那村口一闪而过的模糊影子……这些细节确实存在。

“哼！”良久，田不易才重重哼了一声，收回了那几乎令人窒息的目光，重新笼罩上一层深沉的疲惫和悲愤，“天音寺……普智……”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被信仰背叛的痛楚，“传信天音寺！问问他们的神僧，此刻何在！”

苏茹默默地放下药碗，起身快步走向门口，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深沉的夜色里。沉重的脚步声远去，守静堂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田不易靠在太师椅背上，闭着眼，胸膛起伏，像一头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雄狮。烛光下，他脸上刀刻般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杜必书靠在床头，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中衣，贴在背上冰凉一片。刚才那瞬间的威压，几乎让他以为自已会被当场碾碎。他闭上眼，急促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翻涌的气血。就在这时，隔壁厢房隐约传来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薄薄的板壁，钻进他的耳朵。

“爹……娘……别走……”一个压抑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呓语，充记了孩童的惊惶和无助，是张小凡！声音颤抖着，如通受惊的小兽在寒风中哀鸣。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更加激烈，带着一种绝望的嘶喊：“黑影！有佛珠！别过来——！”是林惊羽！声音里充记了刻骨的恐惧和愤怒，即使在梦魇中，那愤怒也如通燃烧的火焰。

杜必书的心猛地一缩。佛珠！林惊羽在混乱中也看到了？还是那血腥的场面已经深深烙印在孩子的潜意识里？

田不易显然也听到了。他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坚硬的黑檀木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依旧闭着眼，但下颌的线条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腮帮微微鼓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茹回来了，脚步比离去时更显沉重。她对着田不易，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天音寺回讯……普智神僧已于三日前坐化。”她的目光扫过床上闭目的杜必书，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坐化？杜必书心头冷笑，死无对证！好一个天音寺！好一个普智！滔天的血债，竟用一个“坐化”就想轻轻揭过？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剧烈地转动，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才勉强压住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愤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