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7/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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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没想出来,厂里先出了幺蛾子。下午组长老李把我叫去办公室,脸色比锅底黑：阿照,你最近老请假,上面不乐意了。要么写检讨,要么走人。我陪笑：家里真有事,再通融两天。老李把一张纸推过来：通融不了,这是裁员名单,有你。我脑袋嗡的一声,这才想起厂里订单被越南那边抢了,要砍三分之一的人。赔偿只给N,连瓶可乐钱都不够。我捏着那张纸,第一次觉得自己像颗螺丝,被风炮枪哒哒哒打下来,滚进铁屑堆,连个响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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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业来得猝不及防,但日子没给我哭的时间。我回家,小北已经下班,正在厨房煮面。她右手还包着纱布,就用左手拿筷子搅锅,动作笨拙得像企鹅。见我进门,她挤出笑：哥,今天胖子给我结了三天工钱,四百五,我买了排骨,给你补补。我喉头发紧,想说裁员的事,却怎么也张不开嘴。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我接起来,对面传来阿珊的声音,像砂纸磨铁：林北北在你那吧龙哥说了,明晚九点,花园街88号。带两万现金,人领走；不来,就把她照片贴满塘厦。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我要报警。阿珊笑得喘不过气：行啊,警察来了,最多抓两个小虾米,龙哥三天就能出来。到时候就不是两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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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我浑身冰凉。小北把面端上桌,汤里漂着几粒葱花,她小心地吹了吹：哥,趁热吃。我扒了一口,咸淡正好,却嚼出满嘴苦味。她低头咬筷子：哥,要不……我回广西吧。爷爷说村里有远房亲戚,可以种地……我打断她：放屁！你身份证在我这,哪也不许去！话说得硬,心里却虚。两万块,我去哪找卖血都不够。我盯着碗里倒影的自己,胡子拉碴,眼圈乌青,像条被扔在砧板上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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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翻抽屉。饼干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一万三千八,我数了三遍,越数越少。手机弹出一条微信：闪送群深夜急单——送文件到深圳,现结一千。我瞬间清醒,秒抢。骑小电驴冲进雨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能挣一点是一点。

单子是送一个档案袋,从塘厦到龙华,单程四十公里。我油门拧到底,雨水打在脸上像碎玻璃。半路电驴没电,我推着走三公里找充电桩,冻得牙齿打颤。好不容易到目的地,收件人却是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他接过袋子,随手甩给我一沓现金——一千五,还多了五百小费。我攥着钱,在便利店门口站了半小时,突然明白自己有多可笑：靠跑单凑两万得跑到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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