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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腐臭的空气呛得我喉咙发痒。然后,我动了。没有哭泣,没有崩溃,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紧闭的、象征着上流社会的大门。我只是拖着那身沉重、碍事、早已失去意义的婚纱裙摆,像拖着一条巨大的、濒死的鱼尾,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巷口。高跟鞋踩在湿滑油腻的地面上,发出空洞而寂寞的回响。
没有打车。我只是沉默地走着,无视路人投来的惊异目光。婚纱的裙摆扫过人行道上的灰尘和落叶,留下一条肮脏的痕迹。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穿过几条越来越狭窄、越来越破败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栋外墙斑驳脱落、仿佛随时会坍塌的旧式筒子楼前。楼道口堆满了杂物,散发着霉味和尿骚气。铁门锈迹斑斑,门锁形同虚设。
我熟门熟路地拉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走进漆黑的楼道。感应灯坏了很久,只有远处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勉强勾勒出楼梯扶手的轮廓。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一直走到顶层,最角落里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破旧木门前,我才停下。
钥匙插进同样锈蚀的锁孔,费力地转动了好几下,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哒声,门开了。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廉价方便面调料包、长时间不通风的霉味以及某种电子元件发热的微焦气味扑面而来。门内,是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狭小空间。墙壁泛黄,墙皮大片剥落。唯一的窗户被厚厚的、脏污不堪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地上散乱地扔着几个吃完没扔的泡面桶、揉成一团的包装袋,还有几件洗得发白的廉价T恤。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折叠桌靠在墙边,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空饮料瓶、几本封面模糊的旧杂志、一个插着半截蜡烛的啤酒瓶……
这就是林晚晚——那个在所有人眼中懦弱无能、家道中落、寄人篱下最终还被无情抛弃的废物点心——的家。一个符合她落魄身份的、完美的伪装壳。
咔哒。
身后破旧的木门被我反手锁上,落锁的声音在死寂的小屋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属于林晚晚的软弱、瑟缩、惊惶,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瞬间从我脸上剥离殆尽。那一直微微佝偻着的背脊挺直了,像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带着冷硬的弧度。低垂的头抬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那双在宴会厅里总是蓄满泪水、显得无助又茫然的杏眼,此刻清亮得惊人,锐利如鹰隼,深处翻涌着的是足以冻结血液的寒冰与烈焰交织的暗流。
我面无表情地抬手,用力扯向身后婚纱复杂的系带。不是小心翼翼的解开,而是粗暴的撕扯!坚韧的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昂贵的蕾丝和薄纱被毫不怜惜地撕裂、扯开。那件象征着屈辱的沉重婚纱,如同蛇蜕下的死皮,被我从身上狠狠剥离,随手扔在脚下肮脏的地板上,像一团巨大而刺目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