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7/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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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动作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无声的呻吟。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她单薄得惊人的身形。她伸出同样冰冷僵硬、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没有去捡任何一块大的碎片,而是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捏起了一片非常非常小的瓷片。
那片瓷极小,只有小指甲盖大小,边缘锋利。它躺在她冻得发青的指尖,像一滴凝固的、绝望的青色泪珠。
她看着这片小瓷片,看了很久很久。眼神空洞,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终于,她直起身。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攥紧了手心那片冰冷锋利的碎瓷。尖锐的棱角刺破了掌心湿冷的皮肤,一丝微弱的刺痛传来,却奇异地让她麻木的神经有了一丝知觉。
她转过身,像个真正的幽灵,拖着沉重的、湿淋淋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那扇敞开的大门走去。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水痕里,也踏在自己彻底破碎的心上。
门外,是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夜和暴雨。
她走了出去,身影瞬间被浓稠的雨幕吞噬,消失不见。只留下客厅里一地狼藉的碎瓷,和那扇洞开的、灌进风雨的大门。
管家老陈犹豫了一下,看向顾淮之。
顾淮之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满地的碎瓷上,那温润的青色碎片在灯光下依旧刺眼。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某种不愉快的味道,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收拾干净。一点渣滓都别留下。
